艺术家怎么吵架?
偏向于文字创作的可能会聘用几十上百个吟游诗人,满大陆唱自己诋毁对手的歌谣。
编剧会编一些华丽的舞台剧去狠狠讽刺对手。
舞蹈家,歌唱家,摄影师可能都有办法狠狠骂。
但是对面是一块石头,你怎么骂呢?
发源自极北之地的那些作品往往没有那么艳丽夺目的色彩,也没有脍炙人口的篇章,就像是一块石头,就这样朝你滚来。被辗过的创造道途的使徒【阿伽门农】是这么说的:“枯草残雪顽石一般,却偏偏崇高,偏偏宏大,偏偏令人动容,这便是,不望向生活和身下的人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感动。”
吟游诗人跑去北地,半年后被策反,痛骂金主的事情也常有的事。于是千树之国的艺术家们放下了自己的傲慢,决定亲眼看看。结果是大失所望——不过如此。钻研一下留影宝石和塑形派系的法术吧,再精确的石雕,再写实的画,难道能比得上留影和一比一复刻的东西吗?
然而,之后,如果还有人要说铭记道途的艺术不算艺术,创造道途会第一个跳出来胖揍他。
博德:“鉴定为傲娇。”
三人睡了个大懒觉,睡得很香,但是醒过来的时候彼此姿势有些不雅,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们在博德接到化身的“短信”后就赶来了“艺术家擂台”,毕竟,这是冬幕节特色,不可不尝。
罗曼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摆出类似于大艺术家们与监护人们类似的笑而不语表情,看着闷闷不乐了、愤愤不平的几个学徒。
辛德哈特跟个小孩儿一样,兴奋地指着哈姆斯特的画,叫道:“快看!他把你,我,还有罗曼那家伙都画进去了耶!只不过,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鱼罐头镇酒馆一楼摆满木琴》,这是哈姆斯特对自己这幅画的起名。画面上是人数多地有些过分的鱼罐头镇镇民,小孩子则刻画细致到过分,可以看出非常扎实的基本功,但是乍一看有很严重的堆砌嫌疑——全部高亮不如不高亮,全划重点等于没划重点。而且人物的表情夸张,几十上百张脸冲着彼此、画面外表现出各种表情,积极、欢乐的居多,熙熙攘攘的闹腾意味几乎要冲出画布。
按照“惯例”,群像是要有重点和视觉中心的,但是这幅画,给每个人都挥洒了“肖像画”级别的笔墨,能级最高的几位角色却反而有些抽象:三头六臂的金毛和坏笑着的北极熊玩抛接游戏,无语脸的灰狼看着骇人饿兽一样的狮子满地接掉落的面包......这莫名其妙的刻画,让这幅画作显得更别扭了。
创意不是创死观众,缔造不是胡编乱造。
哈姆斯特来北地前,也是小有名气的创造道途画师,但是在他的“同辈人”看来,以往互相暗暗较劲的小天才已经在极北之地冻傻了。
虽然不知道大人们微妙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反正孩子们将之视为无语和自己接下来行为的鼓励。一只鹦鹉扇扇翅膀,不怀好意地冲着有些神游千里的哈姆斯特说道:“你不介绍一下你的‘大作’?我们觉得,这画的创作历程一定很有故事呐。”
“啊,啊。什么?”哈姆斯特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这片场地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不只是能级远高于自己的艺术家们,还有人山人海的北地居民,见缝插针的外邦游客,外有最前面和提托站在一起的老师罗曼,还有他的两个男朋友。
仓鼠少年咽了咽口水,开始介绍自己的作品。
“作品的灵感,其实来源于,我的老师的男朋友们的话。”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
罗曼在“们”出来前喜笑颜开,在“们”出来后垮起批脸。辛德哈特没注意仓鼠说什么,他还处于在自己被画进了画里的兴奋中。博德则是默默眯起眼睛。
“博德哥哥曾经对我说,如果是铸炉亲自动笔,那么定然可以超越道途的限制和划分。如果铸炉亲致,其造物必然可以让石头起舞,让云朵高歌,让聋人能听,让盲人得见。”
“或许我终其一生,也难以抵达那样的伟大境界,所以我在被......指点过后,开始反思。我究竟为什么而画?”
“这个命题太大,我走上创造道途......只是因为道途之间的共鸣吧,我的父亲们一位是第四能级的创造道途【小造物主】,一位是第三能级创造道途【画师】,或许我天生就是适合走这条路,我也确实展现出了天分,但直到来到极北之地后......怎么说呢......”
橙黄色的辉光在少年的眼中悦动。
“直到来到这里,我才真正‘想要’创造些什么。”仓鼠少年抬起因为兽亲而显得娇娇小小的手爪,好像要抱住什么很大很大的东西。随后,他转向自己的同龄人。
“这幅画可以说是有感而发的随心之做,无论你们如何评价,作为创作者,我自己是很满意的。它不是为了钱和名才创作的,甚至不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技艺。我也不卖,我打算和老板商量一下让他摆在酒馆也好,收到仓库里也罢,这是我送给鱼罐头镇的礼物。”
更大只的鹦鹉用肩膀顶了一下苍鸮:“老阿尔巴的孩子,恐怕是千树之国这一代,最先一个将视角跳出鱼塘,游到大海的吧?”
提托“赫赫”了两声,笑道:“怎么不拿天空做比喻?这可不符合我们有翼者的风格。”
鹦鹉眼中蓝色的光辉一闪:“天空风大很危险,我看呐,还我们得多照应一下,嗯,这画多少钱?”
“你啥时候也懂艺术了?”
“啧,我不懂艺术,但感谢渡鸦的赐福,这幅画的价格我还是知道的。”
小鹦鹉没注意到自己长辈的嘀咕,而是更生气了。
“哈姆!”他将翅膀变成手臂,甚至来不及套上衣袖,不顾周围的温度,摇晃起哈姆斯特的肩膀,显得有些焦急:“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还不快把画撤下来!这儿不是你发表获奖感言的时机呐!”
小鹦鹉想得更深远,在他看来,无论如何,哈姆斯特的这幅画都不应该摆在“铭记派”的“主位”啊!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好友被“捧杀”。
一位坟茔的教士慢慢上前,将长长的鹅脖子往前伸,然后又“咦”了一声。随后他咳嗽了几下,说道:“放心,鉴于这幅画的特殊性,今年冬幕节的极北之地主位作品。它当得起。”
“哎哎哎!哈姆斯特显然是我们创造派的艺术家呐!”大鹦鹉上前,隐隐将自己的孙子、孙子的朋友还有那幅画全部护在身后。
“艺术无派系。”白鹅往画作的方向蹭了蹭。
“你放——屁!”鹦鹉将白鹅往外挤了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