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抵达祥福县县衙时,便看到县衙门口排着一条长龙,身侧还有闻讯匆匆赶来的村民。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悠哉游哉地排在了队伍的尾端。
县衙内,此刻坐在大堂案桌上的早已不是邹良平,而是赵熙川。
他沉着一张脸,幽黑的眸子里情绪微沉,听着村民一条又一条的哭诉,饶是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也被村民们的情绪所染。
赵熙川的转眸,目光如炬地瞪着邹良平,“你们怎么敢!”
“靖王殿下,下官、下官冤枉!”
眼前的一切都已经超出邹良平的想象。
他现在只认准一点,那就是死不认罪!
只要他不认罪,此案定会移交刑部,届时,没有了靖王插手,家中长辈寻安王帮忙疏通一二,他说不定还能抱住这条小命。
这般想着,邹良平这“冤枉”叫得一声比一声响。
“成何体统!”赵熙川不满地瞪着邹良平,“将他嘴上堵上!”
“靖、靖王……唔唔唔……”邹良平眼睛瞪得滚圆,他万万没有想到,靖王竟会命人拿布堵住他的嘴,“唔唔唔!”
我可是安王的表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终于安静了!”站在赵熙川身侧,陪着他一起听村民诉说冤情的陆灵犀,暗暗松口气。
从未见过哪个男子比邹大人还能哭喊的,那捶胸顿足的模样,比之前坐在田埂上哭天喊地的四丫她娘还要夸张。
“咦?”眼尖的陆灵犀发现队伍里站着的那一抹异色,她身子往坐着的赵熙川那靠了些,手指轻戳他手臂,“队伍里那人是不是安王?”
“恩。”
赵熙川示意其他人继续记录村民的冤情,他则是站起身,准备去寻安王。
他才刚走下大堂案桌,本是有序排着队的村民立马就蜂拥而至,堵住了他的去路,“殿下,您要去哪?”
“殿下,您是不准备管我们的事了?”
“殿下,您莫要走!”
……
倏地,赵熙川心底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一股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清楚的责任油然而生。
在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他们需要他,他们只信他。
他此前从未被信任过。
哪怕是母后,也总是担心他会毁了她的复仇大计。
但是眼前的这些陌生村民,他们明明从未见过他,甚至可以说从未认识过他。
他们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
难道是因为他的姓氏?
脑中的疑惑有太多。
赵熙川一时半会并不能全都寻到满意的答案。
“别担心,我不走,只是看到有熟人来了,上前打个招呼。”
本是混在长龙中的安王,这时也从人堆里挤过来,“本王好奇,这才想着随队伍一起进来看看!”
村民们在听到沐熙诚口中道出“本王”二字后,都纷纷地往赵熙川身后站去。
沐熙诚轻笑一声,摇头,“怎么?怕本王吃了你们不成?”
“唔唔唔!”双手被绑着、嘴巴被堵住的邹良平在看到安王后,激动地不断地嚎着,只希望安王快点发现他的存在。
安王的脸上始终端着笑意,“父皇担心靖王安全,特意遣本王前来护送靖王回宫。”
“本王暂时不回去。”
赵熙川此前便已经答应了四丫她娘、里正他们,一定会还祥福县百姓一个公道。
眼下案子还未审理,他如何能走?
“确实!”安王沐熙诚欣然点头,“本王会将此的情况如实告知父皇。”
“想来父皇知晓后,定会派心腹前来处理。”
“靖王殿下!”村民们一听,眼中立马全都透出惶恐。
他们已经被压迫太久。
早些年,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反抗,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伤害,在每一次反抗后,换来的不是相对公平,而是更多的压榨,他们这才咬牙忍耐,然后渐渐麻木。
眼下,他们孤注一掷,已无退路。
除了靖王赵熙川,他们谁也不信。
赵熙川抬手,示意村民们冷静,“都放宽心,本王不走!”
“安王。”赵熙川冷眸坚定,“祥福县的事,本王管定了!”
赵熙川说这句话不是为了安村民们的心,而是在告知安王沐熙诚,不管祥福县的事与朝中谁有牵连,他都管定了!
哪怕那人是沐熙诚,他也绝不会退缩。
“好!”沐熙诚脸上笑意不减,黑眸熠熠生辉,“靖王若有需要熙诚处,但说无妨。”
“唔唔唔!”安王!我可是你表舅!表舅!
“唔唔唔唔唔唔?”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唔!唔!唔!”快救我!
沐熙诚的视线穿透人群,落在被束在一侧的邹良平,眼底戾气乍现。
他不急不缓的走到邹良平身侧,俯身,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提议着,“表舅,我若是你,定会想顾全大局,牺牲小我,保全大家!”
赵熙川要留在祥福县处理村民们的冤案,这事一时半会完成不了。
陆灵犀无奈,只能跟着回宫禀明祥福县现况的安王一同回国都。
安王策马保持着与马车并行的状态,“县主,本王听闻你与本王的未来藤妾交往甚密。”
“未来藤妾?”
陆灵犀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玩意?”
“唐莹。”安王似是并不意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你怎么说也是未来的靖王妃。”
“你以后是要替靖王执掌靖王府中馈的。”他语调内带着一丝嫌恶,“平日里少乱转悠,多在府中跟着嬷嬷学习皇家礼仪、掌家事务才是。”
“我又不是嫁你,你管得着吗?”
陆灵犀拢共就主动去寻了唐莹一次,这都被安王知道了?
他是派人暗中盯着她?还是派人暗中盯着唐莹?
如果说,此前与唐莹谈完,陆灵犀心里只有半分之六十的把握,此刻因为安王的反应,她又多了些许的把握。
“你在靖王面前也一向如此?”
“我在皇后面前皆是如此。”
陆灵犀下巴微抬,挑眉,不甘示弱的瞪向沐熙诚,“我这般总比某些人,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虚伪的笑容后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