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爻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踏入地牢,每一步都似带着岁月积压的愤恨与决心,他的双手紧握在身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极力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昏暗的光线中,水汽弥漫,散发着腐臭与绝望的气息。苟超如一只落败的野兽,蜷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头发乱如蓬草,可那双眼,仍贼溜溜地转动着。
陈爻站定,身姿挺拔,带着肃杀之气,眼睛死死地盯着苟超。苟超敏锐地感知到那目光的压迫,缓缓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那笑容像是被扭曲的藤蔓,满是狡诈与狡猾。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眯起的双眼,都仿佛在无声地向陈爻挑衅:我还没死,你弄不死我。
他的身体虽仍瑟缩在角落,但脖子却努力前伸,试图在这场气势的对峙中不落下风,那神情好似在回味往昔的“辉煌”,又像是笃定自己仍有一线生机,能再次从这困境中挣脱,继续与陈爻周旋到底。
“哟,陈爻,你终于来了,我再这里等你好几天了,都快想死我了!”
“苟超,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了结了。”
苟超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陈爻,你这话说得,好似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咱从前在警局,虽说选择的道路不尽相同,可好歹也算共事一场。对了,你还记得那次咱俩单独出警的事吗?就那次,去赌场抓捕“神经吴”的那一晚!哈,真实怀念呀,那时候咱俩简直就是生死之交。喂,你身上那块为我挡子弹留下的疤,再让我瞅瞅呗。哎哟,你可真是伟大,陈爻,我爱死你了。”
陈爻冷笑一声:“同事?你可别侮辱这两个字。你把我推向深渊,害我妻离子散,这就是你所谓的生死之交?至于曾经和你共事的陈爻,那个人已经死了,被你杀死了,和他身上的疤一起随风而逝了。”
“哈哈哈,陈爻啊陈爻,你还是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哎!知道你在警局里为什么讨人厌吗?你呀,就是不合群,死脑子,总喜欢特立独行。就是你这性格害了你,你挡了他人的道儿,人家能乐意么?不是,我说你几时能剥掉这张让人恶心的皮囊?”
陈爻拉过一张木凳,动作不疾不徐,随后安然坐下,神色平静中透着一丝复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两支,将其中一支自然地递到苟超嘴边。
苟超微微仰头,用嘴轻轻咬住烟头。陈爻紧接着拿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火焰,为苟超点上火。之后,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这压抑的空间里缓缓散开。
片刻后,陈爻眼中浮现出一丝鄙夷,面无表情且语调平淡地说道:
“我做的,是实实在在维护正义,不是虚无缥缈的口号,而你,在权势和利益中彻底迷失。你自认为自己找到了捷径,其实是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帮着锦狮堂和审氏科技搞那些肮脏交易,那种东西流向社会,毁了多少家庭,害了多少人?你就真能心安理得?这不是什么灰色地带的事儿,这就是赤裸裸的犯罪,是对整个社会秩序和公序良俗的挑衅。你难道就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过愧疚?哪怕一瞬间?”
苟超席地而坐,与陈爻对面而处,笑了笑,随后调整了一下坐姿,刻意坐得更加笔直。目光却始终与陈爻对视,毫不示弱。
“陈爻,你以为你看透了这世间的运行法则?这世界本就是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黑白界限从来都是模糊不清的。我不过是在这混沌之中,为自己谋求一条光明的出路。赵局背后有审氏科技这座大山,那是足以遮天蔽日的权势与力量。我选择追随他,并非我本意作恶,而是在权衡利弊之后,为了能在这残酷的现实中生存,为了能拥有那些人人渴望的荣华富贵。你站在所谓正义的高地上对我指指点点,可若易地而处,你未必能坚守住你那摇摇欲坠的信念。我没错,只是顺应了这个世界的潜规则,而你,不过是一个不懂变通的顽固分子。”
陈爻怒极反笑:“荣华富贵?你口中的荣华富贵竟是用无数家庭的支离破碎、用无辜者的血泪与绝望堆砌而成!你身处这罪恶的泥沼,可曾有片刻良心的震颤?可曾在夜深人静时,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因毒品而陷入深渊、家破人亡的惨状?那些破碎的梦想,那些哭嚎的灵魂,那些被毁掉的人生,于你而言,难道仅仅是你迈向所谓‘荣华富贵’的垫脚石?你所谓的出路,实则是一条用罪恶铺就的绝路,而你却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还妄图为自己的恶行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无耻之徒。”
苟超仰头大笑:“你以为人性是什么?从古至今,人性本就藏着恶与贪婪的种子。那些陷入毒品泥沼的人,不过是自身弱点的牺牲品。他们抵御不了诱惑,缺乏自律与坚定,这难道也要归咎于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本就是适者生存,强者为尊。他们自己没能力坚守底线,沉沦堕落,凭什么要让我来背负罪责?我不过是在这既定的人性棋局里,顺势而为的一枚棋子罢了。所谓的正义与罪恶,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谎言,而我,只是看透了这虚伪表象背后的真相,做出了符合人性本能的选择,错了么?”
陈爻猛地站起身,眼中充满愤怒,他飞起一脚踹向身后的木凳,那木凳瞬间粉碎。紧接着,他一个箭步上前,伸出青筋暴突的右手死死地揪起苟超的胸口: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满口胡言,妄图为自己的罪孽开脱。你当真以为,这世间的公理正义会被你这如簧巧舌轻易蒙蔽?你以为你能在犯下如此滔天恶行之后,仍安然逃脱正义的制裁?看看你如今的下场,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这不是偶然,而是你亲手铸就的罪恶镣铐,是你背离正道、践踏良知的必然归宿。每一寸黑暗的角落,每一块冰冷的砖石,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你的罪行,都在见证着正义对邪恶的囚禁。你可曾意识到,你所失去的,不仅仅是自由,更是你作为人,本应坚守的灵魂与尊严?”
苟超不屑地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那模样仿佛是一位智者面对愚顽之徒,已然失去了继续争辩的耐心,不愿再与这个在他看来冥顽不灵的人做丝毫辩驳:
“哎!陈爻啊,就算你是对的,好吧!你说的全对,你就是救世主,那又怎样?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你以为你站在了道德高地,就能够对我进行审判?别天真了。我承认你有你的坚持,但我也有我的生存之道。你看你现在空有满腔怒火却无法肆意宣泄。唐先生已下令保我性命,你根本杀不了我。你所谓的正义,在现实的权力制衡面前,不过是无力的呐喊。我在这棋局之中,虽暂处劣势,却也不是任你拿捏的棋子。你还是收起你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吧,因为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杀你?那太便宜你了。我要的是赵局的下落,他藏哪去了?”
“你的目的终于还是暴露了,你觉得我能告诉你吗?”
“你不说,我现在就让你生不如死。你知道我的手段,苟超,别逼我。”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说服我,我说出来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会考虑给你个痛快。”
“哈哈哈……好玩,好玩。来,我告诉你,赵局现正猫在审氏的窝,就在南洋,你倒是去啊!你能活着回来吗?哈哈哈。”
陈爻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苟超,不在言语,转身大步走出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