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声,停下了还要打人的手,转眼看喝斥他的人。他的眼睛里才让人看见有一点眼白,那神情傲慢无礼得很。
他那倨傲不恭的神情让人看着很不爽,就有士兵想上前教训一下来人。可是知道他手快得很,怕再吃他的亏,一时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那人不屑地环顾了一眼四周的人,扬起下巴颏挑衅地看着国师。
“这是王城国师,还不快跪下!请国师恕罪!”有人在一旁插嘴道。
“哼!躲在面纱里,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就是国师又能把我怎样?是你们王子请我来的,又不是国师!快快叫王子出来见我。”那人见国师竟是一个女人,更加来劲了,不耐烦地挥着手,一副小瞧她的样子。
阿笛莱被他轻蔑的言辞有些惹恼了,当下想吼他不得无礼。转念一想,一个叫花子敢在王宫门口大闹,没有点本事,谁有这胆?且他只是闹腾,并没有要害人的举动。
以他的身手硬闯王宫,恐怕没人能拦得住。若真是王子请来的客人,闹僵了反倒不好。想到这儿,她不怒反倒莞尔一笑,挽起了面纱,缓和了语气问道:
“阁下是何方高人,姓甚名谁,有何要事?我们好去通报王子一声,请他亲自来迎接你。”
“哎呀——真是啰嗦得很,我直接进去找他不就得了,还劳神子去通报什么。”那叫花子急得直跺脚。
“阁下!凡事得讲规矩,不按规矩来,纵是神仙,也恕难从命!且阁下衣衫不整,行为无礼,有损我王城尊严!还请阁下检点些,耐心等候!”
她语调虽缓,却句句在理,那人听了,自知理亏,于是收敛起了上扬的巴掌,仍是嘴硬地说道:“好吧,好吧,你们去通报吧,他要是能来见我那才叫奇怪呢!”
嘴里说着话,两手不住地拍打起身上的衣裳,那“羽衣”上暴出的灰尘,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真是可惜了那一双白生生的手。
听叫花子那样说话,像是知道什么隐情。女巫心里猜测到:那大成公子昨晚莫不是跟这个叫花子在一起,要不然他会这么说?那成何体统!真不像话!
于是,她决定亲自去王子宫中一看究竟。就看了一眼叫花子,说道:“阁下稍等片刻,我这就请王子过来。”说完,径自往那王子宫宅走去。
进到宫中,却见玄明和麻雀、哈斯娅已经在宫中了,这么多人汇聚在王子宫中,这难道不成大成公子真的像叫花子所说的又出状况了?
还真是!
大成公子经过一夜酣睡,到了天光大亮,却起不了床了。只觉得两脚绵花团似的,不像是自己的,连站都站不起来,脑袋却清醒得很。
几个士兵上前搀扶起他,一步都迈不出去。把众人着急得一点办法没有。
这般情形,柳知春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暗忖:昨晚还生龙活虎的,今天就动弹不得,真是奇怪!不会是剑走偏锋,马入歧途吧?
可是,也不知他修习的是什么内功心法,不敢妄自为其调理,只得一旁干着急。
玄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听麻雀小声地说他昨晚舞刀的经过,他听了后,不住地点头,猜想这大成公子武艺不精,可能是走偏了。对于武功玄明也不懂,就更不知道该如何为他纠偏了。
见国师进来,大家把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
对此,她也无良策,这让她很尴尬。就对玄明说:宫门外有个叫花子嚷着要见王子,行为古怪,说话虚实难辨,可能对他现在的状况有所帮助。就把那人的言行向玄明描述了一番。
那快快请他进来一看究竟,还等什么呢?玄明有些着急了。催促着她去把那人请进来,为王子瞧病来。
国师担忧地解释:只是那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请他进来,会不会引狼入室?
柳知春听她那样说,就对他们俩说:不会的,昨晚那个人有可能就是门外的叫花子。要是对王子不利,他早就下手了,哪用等到现在在门外大喊大叫的。他要是硬闯,怕是也没人拦得住他。
倒不如请他快些进来,为王子诊断治疗,免得耽误了时辰,留下后遗症。
玄明听她两人说话,稍加思索,就点头说道:“劳烦公主去请那人进来。要随时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旦他举动异样,就立刻拿下。”国师听他这样嘱咐,也点头同意了。
柳知春扯了一把麻雀,两人就在士兵的跟随下,从王子宫中出来,直奔城门而去。
叫花子拍打完身上的灰尘,还不见国师出来,就无聊地伸出白嫩的手在胳肢窝里捉虱子吃,眯起眼睛享受到极致的样子,让人看着既猥琐又好笑,身上禁不住起鸡皮疙瘩。
麻雀看他正在这般动作,忍住没笑,绷紧脸大声说道:“王子请高人进宫。”
“等等,让我再捉一只!哎,在这儿,别跑,嘿嘿,看你还往哪儿跑!”叫花子并没着急着跟她们走,自言自语地伸手还在身上乱抓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才满意地抽出手,凑在眼前看了看,失望地说了一句“太小了,还不够塞牙缝的!”说着就撂进嘴里发出“咯!”地一声轻响。
“喔呜!”柳知春扭转头去,差点没呕出来。
叫花子并不理会别人的感受,畅快地拍了拍手说了声:“走啰,找王子喝酒去啰!”就听见扑扑楞楞的风响,人已经不见了。
“哎,你…”本想说让那人跟着她们一同进去,见没了人影,麻雀只好作罢。
“这人的轻功了得!”柳知春赞叹道,拉起麻雀往宫中跑去。
待两人进到宫中再见到王子时,他已经站起身来,正向叫花子道谢。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人真是厉害!一会儿功夫,就让大成公子行动自如,谈笑风生了。两人心里禁不住心生奇怪:看来这人并不是一个叫花子那么简单。
“快快备些酒食来,我请高人喝酒!”大成公子愉快地吩咐道。
“诺!”侍女们应声退下。
玄明见大成公子和叫花子如此这般地做派,弄不明白他们有什么交道,也不好掺和他们吃肉喝酒,欲回避开去。
就对大成公子说道:“王子既已无恙,我等先行告退。”对两人薄施一礼,便走出门去。
国师因为看不惯叫花子目中无人的样子,也不愿多呆,便紧随其后。
见他们俩出门去,那叫花子收起了略微的拘谨,索性放开了,在大成公子客厅的地毯上,放肆地八叉躺下,嘴里不住地说:“很久没这么软乎过了,哎哟,舒服得快闪架了。”
大成公子则站起身来,吩咐侍女去准备浴室,他要请叫花子先去沐浴、更衣。那破破烂烂的一身,在王子宫中,不像样子。
可他一连催促了几声,那叫花子装作没听见似地,一动不动,只顾躺在地毯上眯起眼睛享受。
“喂,老叫花子,喊你呢,咋没动静呢?一把年纪的人了,听不懂人话咋的?”麻雀一旁看不过眼,不客气地训起叫花子来。
“哟,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刚才还求着我进来,这家伙一没事了,我就招人厌了。切,也太势利吧。”叫花子不乐意地抢白道。
“嘿!好心好意叫你去洗澡,你咋恁不识好歹!”麻雀开启了吵架模式,一副不吵死你不罢休的样子。
“麻将军,不可怪罪客人!”王子制止了麻雀的无礼行为。转头客气地对叫花子说:“阁下,请。”
“干啥?”那人翻转身来,没好气地说,似乎在生麻雀的气。
“麻将军年少气盛,看在您老救我一命的份上,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一会儿在下把酒赔罪,可否?”大成公子陪笑着说,心想,这位大神可真是,跟个小娃娃也能生气到一块儿。
江湖上都知道,僧、道、疯、傻、丐这类人最是惹不起,不仅身怀绝世武功,而且秉性嚣张乖戾,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叫花子刚才一进来,就出手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立时便止住了他气血倒涌。稍过片刻他便自己站了起来,行动虽不是很利索,但也无大碍。
这叫花子嘛,人虽脏了点,可真有本事!他便对那叫花子陡生好感。是故,才言行恭敬。
“这还像句人话,哪像那个不晓事的女娃娃,说话不中听,叫人生气!”嘴里咕噜着,也不看大成公子就坐起身来。“可惜了我才蓄起的圬甲。唉,喝个酒嘛,哪有这么麻烦的!”
边说边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准备跟大成公子往浴室去。
“你——”麻雀被人说出了底细,脸挂不住了,摆开阵势,准备开战。却被大成公子摆摆手制止了,她只得恨恨地剜两眼叫花子,噤声歪头看向一边,不理两人。
他并不是想压制麻雀。只是因为叫花子身上的味儿,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了。别再吵起架来,把洗澡这事儿又晃过了。能让他都不能忍受的气味,可想而知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嘿嘿,这世上竟还有比我更不愿洗澡的人,真应了那句臭味相投的古话。”大成公子心里暗笑道。
就连拽带拖地拉着叫花子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