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丽从敦煌给牛轰轰带来的两大包东西：一包是美院学生描摹的莫高窟壁画。还有一包瓷器碎片。
原来敦煌筹建莫高窟博物馆，负责人是北大考古系毕业的，与北大老师一商量，便搞了个考古系实验班，请刚入学的学生边学习边实践，搞些考古鉴定，编年，编篡说明书这类的文字工作。
另外还请了美院的老师和学生，百分之百高仿复制莫高窟壁画。这个要求很严格，不能有一点儿瑕疵。因此这些作品虽然画得非常好，但是都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博物馆不能用。
还有那些碎瓷器，不成器没有文物价值。但都是老的，很有年代沧桑感。这些东西扔了简直暴敛天物，所以羌丽就给牛轰轰带回来了。
“碎瓷器你留着，等以后有空研究一下。你不是最喜欢套瓷吗？嘻嘻。说不定你以后能成为你们文物商店的瓷器掌眼呢。”羌丽笑着说道，“主要是这些画。你看能不能在你们店里卖卖试试？”
牛轰轰当即回答：“那什么，正好我准备开古董店呢。那什么，这些都搁我自己店里卖吧。”
“你干嘛要开古董店？”羌丽吓了一跳，“那得投入多少钱啊？万一卖不出去不就砸手里了吗？赔钱咋办？”
牛轰轰咧开嘴笑了，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回答：
“那什么，我都当了一年多临时工了，那什么，古董行的门道全摸清了。那什么，骚易贼，小开斯。”
“什么叫骚易贼小开斯？”羌丽纳闷问道。
牛轰轰搔了搔头回答：“那什么，我说的英语。那什么，骚易贼就是很容易。小开斯就是小意思。”
“天啦噜！你这英文是跟胡同里卖冰棍王大妈学的吗？这发音也太拽啦！好家伙跟打子弹似的，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嘎嘣脆。地道的灵镜胡同口音。听着比喝酒还上头呢。我听着都醉了。”羌丽笑得前仰后合。
“那什么，没王大妈什么事，我自学的。哈哈哈。”牛轰轰跟着羌丽一起哈哈大笑，“那什么，他们都说我这是塑料散装英语。但是你猜怎么着？那什么，老外全听得懂。那什么，我跟老外砍价溜索着呢。什么伦敦音，纽约音，遇上我这灵镜胡同口音全得绕着道走。”
牛轰轰连说带比划，得意地说道，
“丽丽，我跟你学学我跟老外怎么砍价的啊。那什么，我说兔汗锤？那什么，老外说骚拍戏旗袍旗袍。那什么，我说油塞豪马吃？那什么，老外说万汗锤。那什么，我说欧克，普乐意思给我美刀。哈哈哈。”
原来牛轰轰在文物商店当临时工的时候，正赶上老外来旅游的人数激增，常来店里买东西。语言不通卖个东西谁也说不清，耽误买卖。
牛轰轰见是个机会，于是自学了二把刀英语。虽然是塑料散装英语，但是架不住别的店员连这个都不会啊。只要店里来了老外客人，全由他上去油塞豪马吃一顿招呼。乒乒乓乓，几个回合散装塑料英语下来，生意搞定，简直神乎其神。
一来二去，他成了店里接待老外游客的扛把子大拿。
但是要说购买力，还是那些跟着导游两眼一抹黑的旅游团老外游客强。导游小旗一挥，叽里咕噜一介绍，游客说买就买。几十个老外游客就像刮大风一样，眨眼工夫就能把商店的货架一扫而光。
牛轰轰看着真眼馋啊。
但是导游要有提才会把旅游团带进商店来买东西。可是文物商店又不是牛轰轰的。他哪能给导游提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导游把旅游团带进别人的店里。别人赚美刀，自己舞镰刀，汗珠子摔八瓣也赚不到钱。
想来想去，一不做二不休，牛轰轰决定自己开个古董店。
回家与他爸一商量，没想到老牛举双手赞成。还从床铺底下拿出一箱子青铜器来。其中就有牛家祖传的青铜器当卢。
他把这箱子青铜器交给儿子，说道：
我们牛家祖上就是开古董店的。就像哲学家苏格拉底库常说的那样，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太阳，关键是如何让它发光。你现在重操祖业。我相信你一定能再创辉煌，光宗耀祖。
儿子，走你自己的路，让别人叨逼叨去吧。
老牛还真不含糊，拿出一辈子攒下的钱，给牛轰轰投资开古董店。
“那什么，店铺我都选好了。货也上了些。那什么，镇店压堂货西周何尊也有了。就等再找件打眼的俏货开张大吉。那什么，丽丽，刚好你就回来了。真是弯的佛。盖了帽了。”牛轰轰兴奋地说道。
“呀！轰轰，你这话几个意思？我怎么成了你古董店打眼的俏货？”羌丽歪着头眨巴着眼睛问道。
牛轰轰哈哈大笑地解释道：
“那什么，丽丽，我是说你带回来的这些莫高窟壁画，搁在店里准是打眼的俏货。那什么，还有这些瓷器碎片，我找些老榆木做成镜框，再把瓷器碎片镶嵌在里面，也是打眼的俏货。那什么，我知道老外喜欢买什么东西。心里有数。错不了。”
羌丽睁大杏核眼看着他，笑着说道：
“嗬！轰轰，你真能耐。”
整整一个暑假，羌丽都帮着牛轰轰准备古董店开张，从粉刷到布置货架，再到货物的安排和摆放，就连店名也是羌丽起的：“莫高何尊堂。”
牛轰轰想到这里，眼前全是羌丽的样子：
头戴一顶报纸糊的帽子，手里拿着滚子给墙壁刷白。大热天的，披一件宽大的蓝大褂，里面只穿着背心短裤，脚上一双胶鞋。胳膊一伸，袖子往下一出溜，露出莲藕一样雪白的胳膊。弯腰去桶里沾涂料，蓝大褂支棱起来像荷叶，露出一截玉琢般光滑的小腿来。
牛轰轰简直看呆了，手拿着滚子愣在那里，忘了刷漆。
“丽丽，那什么，你真好看。”
羌丽笑着用胶鞋踢了他一脚，“你老看我干什么？找借口偷懒。快刷墙啦！”
“那什么，我不光看你。那什么，我还要亲你呢。”
牛轰轰一把扔了刷墙滚子，将羌丽揽入怀中，热烈地拥口勿起来。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敲门，外面传来晶晶的声音：“老爸！你睡了吗？怎么屋里灯还亮着？”
牛轰轰打个激灵，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嗖地一声回到了大宋朝。
“那什么，我还没睡呢。晶晶，你进来吧。”
晶晶推开房门走进屋里，看见牛轰轰歪在床上，身上裹着棉被，一双大脚丫子却露在外面。
“老爸，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觉？”
“那什么，我这不是琢磨事儿呢吗。睡不着。”
晶晶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盖住牛轰轰的光脚。
“老爸，明天一早还要出发去东京呢。你不睡觉瞎琢磨什么呢？”
“那什么，我琢磨是不是你妈穿越到大宋朝变成了孙三娘？我刚才想了半天，谁都不可能，只有你妈。”
“老爸，你别给自己花心萝卜找借口啊！我妈在巴黎开会呢。她怎么可能跑大宋朝来见你？”晶晶哼了一声，“老爸，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改呀？要是改不了。我可没办法帮你和我妈重归于好了。”
“哎呦喂！晶晶，你是看见了。每次都是她们冲过来。我想躲也躲不开。那什么，不赖我啊！”
晶晶叹口气道：“我也是不明白了。老爸，你说你哪点迷人呢到底？”
“可说呢？我也不知道啊。那什么，女人的心思谁会懂？”
牛轰轰忽然想问问学霸女儿那天晚上天狗吃月的事情。
“噢对了。晶晶，有件事情我刚才想起来。那什么，我跟谁也没说过。连你妈也没说过，怕她当我神经病。你是学霸。你给我分析分析。”
“你说吧。老爸，什么事情？”
牛轰轰于是给晶晶讲了月食之夜羌丽两只猫白熊和青罴堵住五福捧寿大影壁黑洞的故事。
“听着真够邪门的！”晶晶眯起眼睛看着燃烧的蜡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可不是嘛！那什么，当时可把我吓傻了。回去跟你爷爷奶奶一说，他们俩根本不相信，非说我的魂儿丢了，结果给我涂了一身大蒜生姜。那什么，可把我熏得！到后来，我自己也忘了这件事了。那什么，刚才想你妈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了。晶晶，你说说看，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说不好。但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晶晶肯定地说道，
“我猜那天晚上，你被两只猫带着误打误撞进入了四维空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而我爷爷奶奶没有看到下雨，因为他们在三维空间里。同理，闪电击穿了大影壁寿字砖雕，白熊和青罴用身体堵住了黑洞，这些都是在四维空间发生的。而在三维空间里，大影壁的寿字砖雕却是完好无损。所以等你过去看的时候，等于回到了三维空间，根本找不出曾经被击碎的痕迹。”
“哎呦喂！好女儿！你说的太好了。那什么，不明觉厉。”牛轰轰感慨一声，“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相信我了。”
“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科学。”晶晶显得很有原则地说道。
“晶晶，那什么，等回头见了你妈，你帮我跟她说说，当年她的两只猫怎么回事。还有别忘了，我可是为了她的猫发高烧的！嗯哼。还被你爷爷擦了一身蒜泥生姜！那什么，擦完起了一身褶子，弄得脸跟橘子皮似的。本来我长得英俊着呢跟小贝似的。这事必须说清楚。就像苏格拉底库说的那样，科学来不得半点虚假。嗯哼。”
“行啦。知道啦。我妈才不会为猫的事情埋怨你呢。主要是因为你找小三。你说说，咱们出来这一趟，你见个漂亮女人就飚散装塑料英语，踏实过一天么？”
“那什么，咱们不是在大宋朝呢么？那什么，回去就撒油哪啦巴比q了。有啥关系。”
“大宋朝也不行。我替我妈监督你呢。”
“那什么，我保证不跟孙三娘搞事情。哪怕她拿着烤肉钎子架我脖子上我也不搞。晶晶，我还有一件事没想明白呢。
那什么，你说你妈的两只猫到底是不是白熊和青罴？
还有，大影壁的砖雕寿字被闪电击碎变成黑洞，刮起旋风吸黑老鼠，到底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