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只剩少帝和晏建知。
若平日,这位年少被迫推上皇位的少帝会畏惧总是阴阳怪气的晏建知,但此时他嘴角挂着笑,带着病态的双眼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似乎不再害怕这个只当他是傀儡的老贼。
“不知方才皇上所言何意?”晏建知脸色黑沉得吓人,试图用习惯性的气势吓倒他。
“此时只有朕与丞相二人,何不摊说话。”许昌平淡笑地走下御座,直到晏建知面前。
“丞相应该很清楚联生的是何病?这病是从何而来?”许昌平负着手,在晏建知身边转了一圈。
“听闻前太子、我的皇兄也是在丞相的关照下生了这种病。”许昌平站定在晏建知的面前,“朕时日不多了,丞相不如让朕死得明明白白?”
晏建知:“臣不知皇上所言何事,皇上既然生病,请太医好好医治便是。”
“丞相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少帝掏出一封厚厚的书信,嘴角勾着笑:“这是太医院院主的亲笔,他知道自己会出事,出事当天差人把信送进皇宫。”
说着很大方地摊开给他看。
晏建知只扫了一眼便就知道书信确实是太医院院主的亲笔,没想到底下那帮人做事如此大意,竟然还留了尾巴。
但,那又如何?即便贵为皇上,在他面前还不如脚下的蝼蚁。想要他命,轻轻一捏即可。
“丞相想要这个江山,朕给你便是。”少帝一脸凄凉,“可先帝对你不薄,为何非要他断子绝孙?”
“太傅应该教导皇上何为斩草除根吧?”
晏建知见事情已败露,也没必要继续要狡辩,就算没被他发现,离和棋的日子也不远。
“没错,你的父皇、太子,还有你都是出自本相之手。”晏建知摊开双手,疯狂地大笑起来,“当年我父亲出财出力,九死一生辛苦打下的江山却被你许家坐上宝座,本相这么做只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许昌平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恨不得马上下旨把这个毫无人性的反贼杀了!
他花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声音:“我父皇曾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你残暴成性,即便将来坐上这位子,也长久不了!”
“哼!这就不劳皇上费心了!”晏建知甩袖,眸光闪着狠意,“恕老臣直言,皇上不如趁这段时日好好看看这个皇宫吧。”
“晏建知,我大邯那些怀有赤胆忠心的良臣与义士不会放任你把百姓推入火坑的!你等着,定会有人为朕讨伐你!”少帝说完这话,一口鲜血噗地喷出来。
他退开一步,冷眼看着眼前的瘦弱少帝,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一脸控制了上位者的快感。
这个皇位,是他为他争来,如今大势已去,也到退场的时候了。
晏建知抻抻无皱褶的衣袍:“来人,皇上旧疾犯了,快传太医。”
暂且留他性命,等事情尘埃落定
藏在暗厢的宋琤用尽全身的力量才控制住自己汹涌的冲动。
当她听到晏建知说‘你的父皇、太子,还有你都是出自本相之手’这句话时,她封存已久的眼泪终究没忍住,如决堤的洪流,淌满整张脸。
这个恶魔,他何止害了先皇和太子兄弟二人,还害死她的阿爹!
此仇,她拼了性命也必须报仇!
*
宋琤看着龙床上的虚弱少年,很是心疼。
“阿琤,是晏建知把父皇和皇兄杀了!他亲口承认的!”许昌平挣扎着要起来。
“我知道,我都听见了。”宋琤把他安抚在龙床上,“你别慌,这仇我替你报。”
想到被害的父皇有兄长,许昌平又气血攻心,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小徐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宋琤一把扯住他:“马上去宣平门把那位老郎中接来,快!”
小徐子也来不及问清什么老郎中,他只知道宫里的太医都被晏建知控制住,要给皇上治病只能寻求宫外的神医。
当他慌慌张张地跑出议事殿,正好撞上带着一群宫女和太监走来的太后。
“徐公公如此慌张,发生何事了?”太后还是那副高傲又目中无人的表情。
小徐子抹了抹眼泪:“奴才叩见太后,太后快去看看皇上吧。”
太后脸色刷地苍白,急步走进皇上寝宫。
“皇儿。”太后看见坐在龙床边上的宋琤,微微一愣,“阿琤,皇儿怎么了?”
宋琤起身见礼,不咸不淡道,“听说晏丞相来了,走后皇上就这样了。”
太后脸色大惊,坐在床沿抚着皇上的脸颊。“皇儿,告诉母后,晏建知都跟你说什么了?”
许昌平转过脸,一脸嘲讽地看着太后:“母后害怕的事,晏建知都告知联了。”
太后一脸惊恐,她失态地睁大眼睛,抹着大红唇脂的双唇微微颤抖。
像看鬼似的看着许昌平。
“朕如今的下场也是母后所希望看到的吧?”许昌平扯出一抹凄凉的笑。
\"不!不!\"太后猛地摇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不是这样的皇儿,他答应我会扶持你至独自把持朝政,母后没有害你。”
“母后是承认害了父皇和皇兄?”许昌平颤抖着双唇,两眼猩红得吓人,“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
太后一扫桌上的贵重瓷器,如发疯似大吼:“一个把本宫囚于皇宫,却不曾怜爱本宫丝毫的男人!一个是不知从何冒出来的野种!本宫为何还留着他们。”
宋琤闻言,惊讶地皱起英秀的眉头,听这意思...前太子不是太后所生?那是何人所生?自她懂事起太子就一直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平日太后对他又宠又爱,犯事了也如一般的母亲那种训斥。
她从未想过太子的身世.....这消息简直把她震成木乃伊
“皇儿,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太后扑到许昌平跟前,“你皇兄不死,这个江山就不再姓许!”
许昌平眼眶蓄满泪水,眼里充满恨意,但听到太子不是太后亲生,他一点也不意外。
“可现在这个江山就姓许了吗?”许昌平闭着眼,“母后助纣为虐,已沦为大邯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