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冬至,位置不北不南的金陵罕见的早早地下起了小雪。
“小少爷!”日子久了,唐寒窗也与佣人们混熟了,可能是与苗家子弟们熟络的原因,在佣人们心里被安上了“小少爷”的身份。
“姨娘们,可别打趣我了。”唐寒窗也只是淡淡脸红,但穿的稍厚些的大衣却掩盖了那一小丝脸红。
苗府的路被小雪一片不接一片覆盖着,唐寒窗来到金陵大多时候都是在苗府里度过的,遥想在街上的日子,也就只有杀老渔夫,做乞丐,看“澜火”,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了。
“卜姐,好像也走了三个月了吧……”想起上次给姚卜扫墓,好像也是为了“澜火日”做准备的时候,“也有两个月了没去过了。”唐寒窗最近倒也不是忙,只是忘乎所以了,想起来还是很惭愧,好歹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到就随即报个消息就出发了。
“你要去哪?”苗清气喘吁吁地跑来,看起来已经全副武装了,同以往那绿少白多的配色不同,今儿是大红的衣服若不是裙边的白带,让人看了都以为是过年了。
“苗清,你怎么穿的这么喜庆。”唐寒窗淡淡疑问,没有嬉笑之意,但苗清依旧是将他的话作成了戏弄之意。
“啥呀?这是娘最近痴迷于红色,还没过年就把我的衣服都弄成红色,只有这件,我看的喜欢,极力劝阻下,才没让娘改成全红。”苗清有意显示着身着的衣服。
细瞧,才见这红裙白边的衣服有些不同:领子到腰部,都是规整的皱折,也只是皱褶处是与全身的红不同,是更深的红色,以腰以下,是蓬起的裙摆,与唐寒窗常见过的女装不同,更有华贵之意,也只有在自家府里和皇宫里才见到的特别,再说衣料,看着是唐寒窗所见过的叫“尼龙”的布料,捏上去却不像,显眼的部分看起很薄。
唐寒窗想要翻起裙摆看看里面的装饰,却被苗清拦住了,“干嘛?我只是看你这件衣服冷得很。”唐寒窗不解。
“里面……里面是有东西的!”
“啊?”
“而且你没看到我披着的外袍嘛?”
那外袍正是初见那晚的袍子,唐寒窗不禁对其有些亲切。
“对了!你看看我娘给的这件袍子好,还是我选的袍子好。”苗清抱起手中的白袍,一脸兴奋的问道。
唐寒窗看见那红红的小脸觉得很可爱,又见苗清手里白袍,心里嘀咕道:红配白,总比红配红好吧。
又想了想对红袍的亲切还是选了红袍。
“嘿嘿,我就说嘛,我选的这件不会错嘛!”唐寒窗听了这话,想了想刚刚的选择,总感觉选了白的会有很坏的发展,总之是靠现在唐寒窗的话术圆不过来的。
趴在门框旁的苗夫人见了,好似有种女儿嫁了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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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时分,小街上被弱弱的阳光撒得黄一块白一块的,小雪还没化,阳光撒上去有的黄,有的白得反光,星星点点的。
阳光落在白衣红腰带的男孩以及红衣白边的女孩身上时,显得有些黯淡。
唐寒窗在府里大多时间都是白领绿纹的衣服,今天倒是被苗夫人改成了白衣黑腰带的样式,路上,苗清掏出红腰带才给唐寒窗换上了。
苗清很喜欢抓着唐寒窗的手,因为他一年四季手都是暖和的,笑嘻嘻的说着:“今天咱们去哪啊?”
唐寒窗不禁有些疑问,发皱道:“我以为你是出来买东西的,原来你是跟着我来的?”
“嗯!你没看出来吗?”
随即又转移话题道:“快要冬至了,商贩们也要打折了,我是跟着你来……买东西,顺便看看你要去哪。”
唐寒窗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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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久来到竹林,苗清这才反应过来,“嗯?”好吧没有。
“上次澜火日,不是带你坐过小船,说过来历吗?这次是来见见那个托付愿望给我的人的。”换作是唐寒窗拉着苗清向前了。
苗清看这阵仗,想起金星井那晚,看着唐寒窗的神情,以为是会有鬼,连忙拉着唐寒窗回去,见拉不过,看着是唐寒窗也就跟着去了。
来到姚卜前,唐寒窗已经把原前那船桨换成了姚卜的墓碑,旁边的不知道名字,也还是插上了无名的墓碑。
苗清也看懂了。
良久祭拜过后,也没注意到周围的视线,便草草离开了。
拉着苗清管逛街后,唐寒窗依旧不懂为啥女孩们都热衷于逛街,但觉得苗清高兴也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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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几日,金陵下起了难见的大雪,但原本就结冰的澜火河依旧是那样,没有被这场大雪所影响。
风声呼着,大雪盖着,各家各户早就点起了炉火,看着窗外的白雪、绿松和别人家的黄窗。
唐寒窗没在吴伯家渡过冬,也不知这情况放在乡下会怎么样,看着苗伯依旧昼伏夜出的,乡下只怕更严峻。
带着手套,往大屋子里拱,佣人一个个拿着小型的炉火办着事,屋子里也只有苗清、苗汕、苗枫和唐寒窗,苗夫人恐怕在自个屋改着唐寒窗的衣服吧,想着过年时四个红彤彤的身影……
四人在屋里烤着火,苗清捏着书怕自己一时插不进话题,苗枫被他三人团成了个粽子坐在床上,看着桌子上的饺子想拿也拿不到,苗汕正在款款奇谈,唐寒窗听着不时添上几句,或者附和几句。
日子也随着这般宁静来到了除夕,唐寒窗在白日尴尬地迎合了苗清的亲戚,在晚上才有得歇息,苗枫今晚倒是吃的满意了,但也不去注意桌上的饺子了,苗清拿着书有些困的靠在唐寒窗的肩上,苗汕捏着红包喜着,四个红团窝在一起。
唐寒窗转头看着窗外,好像在想着什么,“这般也好。”想起以往的故人,看着今人,不敢害怕,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四人,“这般也好……”
雪留在地上,本没有再下雪,但不知哪来的风却自顾自的刮起了它,怕是连“这般”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