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这两子皆这般出彩,朕当真羡慕啊!”
他清楚的记得,父亲听到夸奖后,并没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一蹙眉头,跪下,“小儿尚小,许多规矩还未记牢,还请陛下见谅。”
实际上,他并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看不惯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负小丫头,出面教训了一下御史家的蠢蛋而已。
那蠢蛋也真够蠢得,骂不过他就算了,还跑去自己亲爹面前哭鼻子。
那位御史也是蠢材,竟领着自己那蠢儿子告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那时正跟他爹品茶闲聊,听到御史告他的状,脸瞬间黑了。
他被带到皇帝面前与御史的儿子对峙。
在天子面前,他未露一分胆怯。
他这幅态度让他爹极不满意,当着众人的面逼他认错。
“孩儿无错,是他先下手揪池妹妹的头发,孩儿看不过,才与他动手。”
没想到他一句实话,竟让他爹那张不苟言笑的老脸变得更加难看,甚至有些失色,“川儿,不许当着陛下的面胡说。”
先皇一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他先前从未见过先皇,这次一见先皇,觉得他并没传言中那般严肃,甚至还有几分平易近人,乐呵呵的招呼他上前,“你口中的池妹妹,可是朝阳县主的女儿?”
“是。”
“你喜欢她?”
先皇一句话,让他脸红不已,但还是实话实说,“是。”
“既如此,朕便......”
“陛下,不可。”
还没等先皇说完,他爹却开口打断,“川儿还小,不懂男女情爱,他一向把辛儿当妹妹对待,所说的喜欢也只是兄妹之间的喜欢而已。”
听到他爹的解释,先皇眸光幽深了几分,看向他是嘴角抿起的笑意也更深不可测,“是这样吗?”
他本想说不是,却被他爹用眼神制止。
被迫点头,“是,川儿只拿辛儿当妹妹。”
刚巧,小丫头片子就在附近,这话传到小丫头片子耳中,她真傻傻信了。
生辰宴上,太后提起要为太子寻一个合适的伴读,挑来挑去选中了他。
回家的马车上,他娘抱着他哭了许久。
“娘,太后让我进宫,你和爹为何都不高兴?”
“孩儿,你可知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你兄长早几年瞒着我习武,后来又偷到军队,立下战功,两年都没回来。娘这一生不求你们大富大贵,只求你们能寻一个得心的人安稳过一生。”
“川儿,答应娘,绝不能跟你兄长学。”
见他娘哭的这般伤心,他只好暂时应下,“好。”
回到府里,他本想翻墙去找小丫头,却被他爹半道截走。
没想到他爹领他到了宗祠,逼他跪在先祖的灵堂前发誓此生不入宫门半步。
他不理解。
“爹,但是太后不是让我入宫当太子伴读吗?”
“此事你不必管,我和你娘自会替你解决,今晚你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去乡下的庄子呆一阵吧。”
后来,他才知道爹娘想出的好办法竟是让他哥顶替他入宫。
......
三年后。
他从庄上回来,得知爹娘给他定下一门婚约。
他不愿,被他爹关在柴房整整三日,不给吃喝,逼他妥协。
但他死活不愿妥协,饿到双眼发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突然一双小手贴到他的脸颊上,递给他一个白面馒头,“川哥哥,你快吃,还热着呢。”
他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没想到三年后再见,竟是在这种地方。
三年前他不告而别,这三年来他寄出的信没得到过一次回信,他以为她生他的气了,再也不理他了。
他害怕,想过从庄上溜出来回京见她一面,没想到他爹为了防他逃跑,竟找人把整个庄子围了起来,不给他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就这样,他在庄上与世隔绝了整整三年。
现在终于回来了,他爹却不准他见她。
“朝阳县主的女儿不是你能肖想的,她以后就算不嫁太子,也会嫁给皇子,你配不上。”
“可是爹,我与辛儿本就是青梅竹马,娘说过,等我长大就能娶她了,为何现在......”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你要是敢瞒着我与她私下见面,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爹了!”
“爹!”
“......”
“川哥哥?你发什么愣啊,你快吃啊,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池辛夷笑的合不拢嘴。
白皙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川哥哥,你不认识辛儿了吗?辛儿已经九岁了,娘说我很快就可以嫁人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话多。
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切并不是他饿出的幻觉。
他低下头,瞧见她衣裙上的泥泞,“噗嗤”一笑,“果然是辛儿,都九岁了,怎么还钻狗洞,要传出去,你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川哥哥胡说!”
他接过她递来的馒头,突然间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次他不想再顺从爹娘的话,他想自己闯一闯,闯出一片天地,不用任何丞相府的名头,以自己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迎娶她。
可惜他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猜不到他这次出府,跟家人竟是永别。
两年后。
他带着满身伤痕回到京城。
丞相府再无往日辉煌,门庭若客终成过往。
大火烧尽房梁,石板上染满血迹。
百余口人丧命在此。
彼时已过一年,他在军队隐姓埋名一整年,好不容易立下战功,却得知家族被灭的消息。
见到丞相府残败的景象,他心灰意冷。
等他路过隔壁的县主府,听见有人正在议论。
“朝阳县主的小女儿这月就要嫁到东宫当太子妃了,听说是太子亲自上门求娶。郎才女貌,真让人羡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