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竟敢跟云秀女这般讲话!你不知道云秀女是太后的侄女吗!”
教训宫女的事轮不到云氏自己动口,自有人替她出头。
云氏得意扬扬,高傲地扬起脸。
还没等她的小跟班动手,一名秀女急匆匆地跑来,“都别闹了,常嬷嬷来了!”
一听见常嬷嬷的名号,所有人都变了脸。
这位常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伺候过先太后,如今又在太后身边伺候。
临近选秀,她作为宫里的资深老人,太后派她来云舒院教规矩。
别看她长得慈眉善目,凡是能动手让人长教训的事她绝不动嘴,丝毫不留情。
整个云舒院上下都拿她当魔头对待。
就算云氏是太后的侄女,常嬷嬷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该罚还是得罚。
云氏也没了底气,立马拽着跟班离开。
临走前,还恶狠狠地刮了池辛夷一眼,“我记得你了,等我当上贵妃那日,就是你的死期。”
贵妃?
她也忒痴心妄想了。
池辛夷眼眸平静,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原来她盯上的竟是她的位置。
她更不可能让她留下了。
就在这时,娇柔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你还不快走,要是被常嬷嬷看见,你定要挨罚。”
池辛夷回头,见一朱唇粉面的姑娘正站在梨树旁看着她。
那一张如玉琢般精致小巧,眼眸似桃花,噙着泪珠,眼尾熏红,楚楚动人。
这张脸跟画册上的没几分区别,清纯不妖艳。
池辛夷抬眸,唇角的笑意加深,“常嬷嬷既然这么可怕,你怎么不跑?”
她轻笑,“她们这是做贼心虚,我又没有跟她们同流合污,我为何要跑?”
话音刚落,常嬷嬷拿着鸡毛掸子匆匆赶来。
见到她俩,停下脚步,“我听说有人在这云舒院犯事,是你们?”
池辛夷本想遮住脸不让常嬷嬷认出,没想到会被身后的人推到前面,“嬷嬷,寻事的人已经跑了,这是被她们欺负的人。”
常嬷嬷火眼金睛,“这不是我们云舒院的人。”
紧接着,她发出指令,“抬起头让我瞧瞧。”
“我只是个浣衣局的宫女罢了,嬷嬷无须为我操劳。”
“抬起来。”
如今真是逃也逃不掉,池辛夷只好将头抬起来,一双凤眸微眯,传达出要她配合她的意思。
常嬷嬷先是一惊,迅速恢复平静,将目光转向另一人,“你先走。”
“是。”
等人走后,常嬷嬷才谨慎开口,“娘娘,您怎么跑这地方来了?还打扮成这副样子?”
即使身上穿着宫女的衣衫,也依然挡不住她的贵妃气质,“本宫听说太后的侄女也参选了,特意来瞧瞧。”
“本宫知道太后不喜高位嫔妃兴师动众,所以才想出这笨办法。”
她搬出太后,常嬷嬷也没办法责怪她。
“娘娘如此识大体,太后娘娘一定会夸赞您的。只是这云舒院您不能呆太久,毕竟还未到正式的殿选......”
“本宫这就打算离开了。”
出了云舒院,觅儿就迎了过来,“娘娘,您可有收获。”
“说不上来。”池辛夷搓着手帕,莫名的寒意直逼心头,“她们之中肯定有人要留下,本宫还是多防着点吧。”
*
没想到她这一逛,还逛出事了。
入夜,她刚打算入睡,云舒院里看守太监急匆匆来报,“娘娘,大事不好了,云舒院出事了。”
池辛夷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太监压低声音,“死了一名秀女。”
来不及重新着装,她换了身素衣,随便用一支玉簪挽发,素颜朝天赶到云舒院。
她刚到没多久,云舒院外又响起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一来,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娴贵妃,你真让哀家失望。”
来的路上,她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死的人是太后的侄女,云氏。
死因不明。
听与她同屋的秀女描述,云氏自从用完晚膳后身子突然不适,说要上床躺一会儿,没想到这一躺,人就没了。
也是与她同屋的秀女发现的。
她本想叫她一起去洗漱,没想到她凑过去推她时,人已经硬了。
云舒院的人搬来两把座椅放在院里,太后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毕竟死的人是她娘家侄女,她本想借这次选秀的机会,扶持自家的人,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太后对她有怨气也正常,毕竟这选秀是她负责。
她来之前,已经派人嘱托常嬷嬷把所有的秀女都关在同一间屋子里,不许她们外出乱走。
太后沉着一张脸,气到声音发抖,“你们去把人抬出来,就哀家的面验尸,哀家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害人。”
死人被抬了出来。
一炷香后,提刑官终于查出了死因。
“云秀女死于窒息。”
池辛夷将目光落在云氏光洁的脖颈上,“为何会窒息,她脖上并没有勒痕。”
提审官:“经微臣初步诊断,这窒息的原因并非外力导致,而是内因导致。”
太后蹙眉,“什么内因?”
提审官小心翼翼:“敢问太后娘娘,云秀女可有旧疾?”
“应是没有。”
“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位云秀女似乎患有心脏方面的疾病,从她发紫的舌尖可以看出这病已经伴她许久了。”
“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吸了口冷气。
本以为是他杀,结果竟是云秀女自己的原因。
太后抓紧把手,眼前一阵眩晕。
她没想到云家的人办事竟如此不牢靠,送个活不久的人进宫,这是想自毁前途啊!
太后气到心口疼,冷声下令,“把她带下去埋了,都不许声张。”
池辛夷站在太后身后默不作声,眼睁睁地看着云秀女的尸体被太监用一卷草席随便一裹抬了出去,紧接着提审官也跪辞。
恰好这时,她抬眸对上那双黑眸,身子猛地一颤。
她与他从未见过,为何会觉得他看向她的眼神中带有恨意。
莫名其妙。
池辛夷挪开视线,本想劝太后早点回去休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原本还满地月光,下一秒竟下起倾盆大雨。
豆大的雨珠打湿鬓边黑发,常嬷嬷连忙领着太后进屋,池辛夷紧随其后。
进了屋才发现,她们避雨的屋子竟是云秀女住的屋子。
常嬷嬷觉得晦气,提出要换屋,太后却摆手,“无妨,这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在这屋里待一会儿就行,又不在这里住。”
说罢,她看向身旁正在用毛巾沾衣的女人,声音放平,“娴贵妃,今天是哀家冤枉你了。”
“母后哪里的话,这本就是妾的错,是妾疏忽了云秀女的身体情况,悲剧既已发生了,妾刚还在想补救的办法,还望太后成全。”
“说来听听。”
“既然有一个漏网之鱼,妾担心还会有两个三个,不妨妾请太医来给诸位秀女做个检查,若是健康,便留下,若不健康,也不必殿选了。”
“甚好,只是这太医......”
宫里的太医只为皇室服务,龙体排在第一位,其次便是皇帝、太后,再然后是后妃。
秀女没有封号,也算不上后妃,让太医来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妾知此事要低调,不妨就请一位八品的医师来诊断吧,医师不比太医,不会有太多人在意。”
太后点头,“可以。”
池辛夷在屋里做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清香,像是从窗外飘来的。
她寻香看去,临近窗口的那张床便是那位刚过世的云秀女的床。
她没有多问,悄悄抬眸瞄了一眼太后的神色。
出了这种事,她除了怪云家不重视,自己昏了眼,也没办法了。
静坐一会儿,她突然有些头晕,心也堵得慌,难受到捂住胸口。
常嬷嬷见状连忙端来茶水,“太后您喝一口缓一缓。”
太后刚抿了一口,“噗”的一声,全部吐到地上。
紧接着从她嘴角溢出血滴,整个人就跟软棉花一样瘫了下去。
幸好常嬷嬷眼疾手快,直接拖住太后,没让她直接摔到地上。
屋里的所有人都慌了,混乱中,池辛夷抓住觅儿的手,“你去太医院把张太医叫来,记得一定要是张太医。”
自己人,她之后打听起来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