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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梅尔离开之后,维瑟米尔立刻开始了诱饵的准备。

他先是用从德鲁伊处要来的鼠尾草提取物,洒满自己全身,尤其是四肢、腋下、和易出汗的腰背处,来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

然后,猎魔人带着那头不大的猪,到了定好的诱饵地点。他先是干净利落地用小刀一挥,让那头牲畜发出一声惨叫,挣扎了两下,继而失去了动静,只有一缕猪血,从伤口处缓缓地流了出来。

维瑟米尔尽可能减少了它的痛苦,这也是安梅尔之前请求的。

趁着牲畜的血还热着,维瑟米尔用小刀在它的下腹划开一道口子,将之前准备好的大量夹杂了茴芹的毒性药草塞了进去。塞的时候,维瑟米尔满意地发现,这头猪看起来很瘦,但实际上,脂肪层被藏在了体表的鬃毛下,应该会让那头芬特怪很喜欢。

下一步,是收集猪还没有凝固的血液。猎魔人把这些猪血,和自己准备好的草药汤剂混合在了一起,目的是为了让猪血的味道更浓郁,且难以凝固。

然后,维瑟米尔布置好了诱饵所在的草地,带着提取好的猪血,反方向向着怪物饮水的河口处走去。每走几步,他就会取出一管混合好的猪血,洒在灌木上涂抹均匀,并尽量不让它们被土壤吸收,一直到河口处为止。

在这里,维瑟米尔把剩下的猪血混合物,均匀地涂抹在了一大捆刚采好的植物上,并把上了料、气味浓郁的植物,半浸泡在溪水一处水流更平缓的地带。

维瑟米尔又拿出鼠尾草提取物,耐心地洒在自己一路上经过的草地处,就这样绕了个圈子,来到了自己早选好的下风口等候地点。

这场狩猎中,最考验耐心的阶段,开始了。

维瑟米尔盘腿坐在茂盛的草丛中,野草与灌木完美地掩盖了他的身形,鼠尾草提取物很好地掩盖了他身上的气味。

老猎魔人闭上眼睛,放慢呼吸,进入了半冥想状态。

阳光与大自然璀璨的色彩,被晦暗的视野代替。在这种状态下,他对于外界声音的感知,其敏锐程度上升了一个档次。

维瑟米尔开始了等待。猪血混合物的味道很浓烈,在这里,他都可以稳定地嗅到那种腥臭的气味。

时间在缓缓流逝。太阳一点一点从正午时分的最高点落下,然后被天边的云霞掩盖,终于无可奈何地挂在山边,一点点彻底消失。

山谷中落日来临得更早一些。从阳光照到肩头温度的消逝,维瑟米尔已经感觉到了太阳的落山。

老猎魔人闭着眼,倾听着林子里的动静。

溪水依旧在流,在更下游的地方,水流激荡在石块上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鸟鸣声已经微弱了下来,正北方向一只母黄鹂发出温和、婉转的叫声,得来同伴叽叽喳喳、但疲倦的应答。它们正在回巢。

不远处,有小动物在草地中快速爬过的窸窣声。从它脚趾爬过野草根茎时的摩擦,维瑟米尔知道,应该是一只老鼠,正在趁着夜晚的到来,开始活动、寻觅食物。

东北方向的树林中,传来了不一样的响动。最先传到维瑟米尔耳中的,是树叶摩擦到毛皮上的声音,以及树枝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嘶鸣。

随后,是某样东西踩在腐烂树叶上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重,不是鹿蹄的声音(这个维瑟米尔白天的时候,听到过几次),也不是狼爪或者熊爪踩到地上的声音。

这样的重量,在这片林子里,只属于一个主人。

芬特怪来了。

维瑟米尔猛地睁开眼,猫一样的瞳孔收缩,异变强化过的夜视能力让他在黑夜中,依旧可以看到远处的情景,尤其是对于运动中的物体。

几十米开外,河口东边的树林中,有一些树木在摇晃,应和着维瑟米尔可以听到的沉重脚步。下一秒,在树木的掩映中,一个棕红色的、长着一对巨大鹿角的怪物脑袋冒了出来。跟着的,是它巨大的身体,强壮的一双有着长爪的前腿。

是芬特怪。维瑟米尔想,来吧,大家伙,喝点水,然后吃一点,我给你准备好的大餐吧。转念一想,不如说是‘小点心’更恰当一些。

芬特怪的前腿探出树林后,它没有立刻完全从树林中出来,而是抬起头,谨慎地扫视了一圈开阔的湖边,然后才试探着完全走了出来。

它的大小,和维瑟米尔从脚印推断的差不多大。从长着鹿角的头,到后腿,起码有三米长,高约一米半。它全身是红棕色的皮毛,脂肪层很厚,油光水滑,显然在洛·格文的湖区伙食不错。维瑟米尔估计,它应该有一千磅,等会用剑,一定要找准位置。

这只怪物单凭体型,就已经是通常野外区域的霸主了。再加上它有力的爪子,搏斗中高效的角,残忍、暴力的天性,以及它的致盲能力,对上正常的野外生物,是降维打击,根本没有天敌。那么,是什么让它这么谨慎呢?

也许是德鲁伊们,之前用过的手段。

维瑟米尔耐心地等待着,看着芬特怪靠近河口,在淤泥上留下崭新的脚印,然后开始喝起水来。它脖子旁边的肌肉,有韵律地起伏着,证明着这头巨大的怪物,此刻要摄入大量的水分。

整个饮水过程,持续了五分钟有余。然后,芬特怪抬起头,好像闻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一定是闻到了饵料的香气。维瑟米尔想:快去吃吧,吃个够。

令人失望的是,怪物很快转过身,甚至都没有多做停留。芬特怪向着来时的方向,沉重地走着,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连它的脚步声,也很快消失了。

整个洛·格文的湖边,重归寂静。

饵料没有吸引到它?维瑟米尔心中产生了疑问。或者,它吃饱了?或者,它知道这是个诱饵?

都有可能。维瑟米尔不得不推断。

但老猎魔人知道,很多野外食肉动物,不习惯吃饵料,或者是戒备心强,不过终究会被饵料新鲜的味道诱惑,回头来吃饵。这是个需要漫长等待的过程,维瑟米尔也不是第一次要这么长期地蹲守了。

有点像扳手腕。猎物的食欲和戒备心,在扳手腕;猎手的耐心与自我怀疑,也在扳手腕。最后,猎物和猎手,也在互相较量。尤其是在狩猎魔物的时候,猎物与猎手的位置,随时可以颠倒。

对于一个猎魔人,这一点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经验。他永远都不应该忘记这一点。

维瑟米尔重新开始冥想。它会回来的,猎魔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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