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让我体会到了,一个好女人,有多么的好。”大石喃喃地说,“我俩深爱着对方,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有结果。素琴明确告诉过我,她有应尽的责任,不可能弃他们于不顾。可我眼里心里全是她,我知道,她同样如此。只是,她更理性些,也就更痛苦。”
“来,喝酒,吃鱼。”我不知说什么话,只能举杯。
“我并不后悔。如果时光重来,我还会这样做。”大石眼眸里,闪烁着爱情的光芒。
我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以我的了解,你们之间的爱情,素琴肯定不想被人知晓。”
大石坦然答道:“的确如此。有好几回,我想和你、超哥聊聊天,讲讲我的故事。不是因为困惑、迷茫,或者别的,而是因为我感觉自己,太幸福了。那样巨大的喜悦,我想让人知道。但除了你俩,我找不到别人分享。”
我问:“以前要隐藏,为何现在不用了?”
大石抓起一只虾,剥了皮,丢进嘴里,嚼几口,回答我:“这也是素琴的意思。”
“她怎么想通的?”我很好奇。
大石苦笑:“还是和你有关。”
“我?怎么可能啊。”我一脸迷糊。
“你那天晚上,不是问素琴吃不吃烧烤吗?”大石笑着问我。
我答:“对啊,本来超哥叫你也去,一直打电话,你不说有事吗?”
大石耸了耸肩:“那晚,我和素琴在一起。”
我笑:“佳人有约啊。难怪哟,超哥骂你重色轻友,阴差阳错,真猜中了。”
大石说:“那晚,我离开没多久,你就上楼了,还敲门问候素琴。”
我心里惊了一下,饮口玉米汁,安抚下情绪,才说:“怎么说,我和她也是朋友嘛,见那么晚,她屋里还亮着灯,想着问候一下。”
大石哦了一声。
我见他神色不对,赶紧解释:“你可别乱想,我的问候,和你的问候,完全不一样啊。”
大石故意打哈哈:“哎呀,你想啥呢,我可什么都没说。”
停了一下,大石又说:“素琴觉得,你可能发现什么了。你去敲门,是去提个醒,暗示什么。反正吧,她很害怕。那天晚上,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全是黑眼圈。”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大石还打开手机,找出素琴拍给他的照片,放大给我看。
照片上的素琴,少了神采,多了忧郁之色。
没想到,我大醉一场,成就了大石和素琴这对鸳鸯。随后,无意中的一个举动,又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
我望着西瓜汁,轻轻旋转玻璃杯,不敢去看大石。
“素琴什么意思呢,让你主动认错?”我不解其意。
“她说不指望别人理解,但你应该会理解她。”大石不紧不快地说。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你还送了一本书给她,叫《包法利夫人》,不是么?”说这话时,大石语气明显不同,我甚至觉得,他心里隐隐有些醋意。
“我那是受人之托。素琴是冬夏的表嫂,冬夏请我帮忙,我能不帮吗?”我解释道。
大石微微晗首,接着,挥了挥手,说:“来来来,饮一杯,为这灯红酒绿的世界。”
我举起西瓜汁,回应他:“红尘万千里,总有一个人深爱着你,来,为你干杯。”
碰完杯,彼此的误解,便算化解了。
夜色弥漫,客人渐渐多起来。我们邻桌,U字型的上端,来了三女两男。他们坐下,上菜后,不论男女,皆喝啤酒,划拳猜酒令,气氛一下就浓烈起来。
我和大石受到感染,也有些手舞足蹈的意思了。
正当我们兴奋之际,天空降下一个异物。
给你三秒钟,你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
哈哈哈。
是一只胸衣。
红色的,半旧不新,应该脱水很多次了。
尺码倒不小,可与d姐比拼大小。
胸衣从天而降,落到餐桌上,鲜红刺眼,我们惊了一跳。邻座也被惊动了,待明白是罩杯,又轰然大笑。
电白海鲜店的老板,反应倒还算快,赶紧过来道歉。
“高空抛物,可是大事。今天只是内衣,若换成别人,说不定就出命案了。”我振振有词。
老板一迭声地应答:“我们改正,马上改正。对不住了,你们。”
大石听我如此说,也附和着,举了个别的例子。
老板朝一个帮工招了招手:“这样好不好,免费送二位老板两份招牌菜。”
大石思考了一下,勉强答应了。
老板使了个眼色,帮工赶紧去厨房汇报。我们离开U型区域,来到门口。
此时,店内基本满座。服务生端了两条椅子,让我们稍候。
十来分钟后,帮工提着一个打包盒给老板,老板来到我们面前,再次递上好日子:“不好意思,让老板受惊了,多担待,多担待。给你一张卡片,以后再来,八折优惠。”
我接过餐盒,结了账,走了店来。
到了路上,我把餐盒递给大石:“你回去,拿去超哥吧。算你的心意。过两天,咱们兄弟,又和好如初了。”
大石点着头:“谢谢兄弟。”
行至路口,我与大石告别,各自回家。
回租屋时,脑中自然浮现素琴与大石的情事,心想不要碰到素琴才好。
谁知,怕什么偏来什么。迈步上楼,才走几级台阶,看到素琴正在下楼,手里拿了袋垃圾。
我主动打招呼问好,素琴哦了一声,脸上有些红。
擦身而过时,素琴轻声说:“谢谢你。”
“啊?”我以为听错了,谢我干什么呢。
回头望,素琴加快步子,很快消失不见。
回到租屋,我突然想到,大石肯定早就和她通过电话,告知了我对他们,以及对素琴的看法。
实话实说,我对她的赞美,是多过质疑的。所以,她才有那一句谢谢吧。
只是,我不曾想到,这次碰头,是我与素琴在这栋楼里的最后一次碰面。
次日,她的棋牌室就开始营业了。
当晚,冬夏从老家归来。素琴把行李搬了出去,住进了棋牌室。当然,倒不是冬夏不留她。而是她执意要走。棋牌室初开张,她得全力以赴,全身心投入。
素琴在棋牌室里,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目睹了许多中年女子的人生沉浮。
至于大石,当然是棋牌室的常客。在大石的鼓动下,我也去过几次棋牌室。那时,距素琴离开,已经三个月了。
麻将馆被素琴经营得有声有色,人来客往,常常座无虚席。相比于素琴在看守出租房时的朴素模样,素琴完全换了一个人,变得热情、活泼。
她涂着艳丽的唇,穿着单薄的衣裙,成为顾盼生辉的老板娘,吸引着一个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牌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