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辞温岂会不答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
话音未落,管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手里紧握着一把已经干枯的鸢尾花,神色焦急。
他今天实在是太忙了,竟疏忽了叮嘱新来的下人不要随意动沈小姐房中的物品。
吴叔一进门,便看到了眼眶微红的沈知鸢,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向董辞温投去求助的目光。
董辞温尚未开口,沈知鸢轻声说道:“劳烦吴叔将花寻了回来,给我吧。”
吴叔愣了愣,机械地走向沈知鸢,将花递给了她。
沈知鸢接过花,感激地说道:“多谢吴叔。”
管家心中暗自叫苦,瞧着沈知鸢的神情,似乎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不会出什么事吧?
“对了,大人,老爷和夫人还有其他人都已经安排妥当。”管家急忙转移话题,向董辞温汇报。
董辞温转头看向沈知鸢,轻声询问道:“阿鸢,要不要见一见他们?”
沈知鸢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花,轻轻点了点头,“好。”
董辞温与沈知鸢并肩走向董府大堂。
大堂内,董辞温的父母坐在上首,贺家夫妇和沈家夫妇分别坐在下首,三家人正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一见到董辞温和沈知鸢并肩而来,众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正准备起身相迎。
“辞温,阿鸢!”一声声亲切的问候传来。
沈知鸢深吸一口气,走到中央,郑重地跪下行了一礼,
“不孝女沈知鸢给爹娘,伯伯婶婶们问安。”
沈母见状,眼里当即涌起了泪花,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
“阿鸢,你……你都记起来了?”
几家人全都簇拥过来,拉起沈知鸢,贺母哆嗦着嘴唇,终是长舒一口气,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沈知鸢红着眼眶,轻声细语道:“对不起,阿鸢让大家担心了。”
贺母紧紧握住她的手,“鸢丫头,别这样说。当初是婶婶不对,不该对你说那样的重话。
婶婶从小看着你长大,早就把你当做自己的亲闺女,看着你变成陌生的模样,婶婶这心里头也疼。”
沈知鸢回握住贺母的手,温柔一笑,
“放心吧婶婶,我从未怪过您,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随即,沈知鸢将自己想去贺屿白墓地的想法告诉了大家。
众人闻言,脸上全是藏不住的担忧之色。
“我们陪你一起去。”董父提议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沈知鸢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舟车劳顿,你们刚来不久,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我和辞温去去就回。放心吧,我不会再像当初那般让你们担忧了。”
董辞温连忙接话:“爹,娘,儿子就麻烦您二老招待伯父伯母们了。”
“哪里话,”董父董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早去早回。”
董辞温应了一声,示意沈知鸢跟上。
…
董辞温特地命人备上了几坛好酒与几碟精致菜肴,与沈知鸢一同坐上了马车,朝着贺屿白长眠之地驶去。
马车外,京城的喧嚣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沿途那熟悉而又略带几分陌生的风景。
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子,都似乎承载着他们三人往昔的欢笑。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马车便稳稳停驻。
沈知鸢的目光瞬间被那座孤零零的坟墓所吸引,它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周围也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显然有人时常前来照料。
董辞温提起食盒,走到沈知鸢身旁,将其放下。
沈知鸢缓缓跪下,双手颤抖着打开食盒,将里面贺屿白生前最爱吃的菜一一摆放在墓碑前。
“屿白,原谅我,我来的太晚了。”
沈知鸢将携带的厚厚的一叠纸钱一张一张地投入火盆中,黄纸在火焰的舔舐下迅速化为灰烬,带着她的思念飘向远方。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那双充满哀伤的眼眸。
沈知鸢哽咽道:
“贺屿白,你个混蛋,竟敢丢下我一个人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但我也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你本该拥有大好年华,享受有趣的人生,却因为我全毁了。”
董辞温在一旁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心疼地看向沈知鸢,思索良久后,鼓起勇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一丝安慰。
沈知鸢感受到董辞温的关怀,勉强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照顾贺伯伯和贺婶婶。
我会将他们视作亲生父母,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董辞温闻言,拿起酒杯,对着墓碑说道:“屿白,你放心,我也会照顾好他们。
再过不久,我又要升官了,你不用担心银子不够。我会守护好你曾经珍视的一切。”
晶莹剔透的酒水洒落墓前,一阵冷风吹过,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贺屿白默默回应着他们的话语。
烧完纸钱后,沈知鸢的目光落在身旁干枯的鸢尾花上。
她轻轻地拾起这束干枯的鸢尾花,拿在手中注视了良久。
最终,沈知鸢将它投入到了火盆中,随着火焰的蔓延,鸢尾花在火光中逐渐消散,化为一缕青烟,随风飘散。
~
新岁伊始,旧日愁云尽散,痛楚如烟消逝。
年夜饭上,三家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就连沈知鸢都难得露出了笑意。
酒足饭饱之后,董辞温发现沈知鸢并未在席间,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
他焦急地四处寻找,在董府的后花园中,董辞温找到了她。
沈知鸢独自坐在石桌旁,手中提着一壶酒,一杯接着一杯。
清冷地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孤寂。
董辞温站在走廊下,脸上被烛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静静地注视着沈知鸢,心中充满了酸涩。
“阿鸢,”董辞温走了过来,
“若是难受,尽管大哭一场。不要总是一个人憋着。”
沈知鸢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眼中瞬间浮现出笑意。
“辞温,谢谢你。这一年多以来,多亏你悉心照料,将我从混沌中拉起。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垮了。”
说完,她又端起酒杯,“新的一年,我也该学会放下。
还有很多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需要我。如果我一直沉浸在伤痛中,屿白也会瞧不起我的。”
董辞温闻言,心中稍感宽慰。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目光温柔地望着沈知鸢:“过完年,你还会留下来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紧张。
沈知鸢闻言,凝视着董辞温,轻声说道:“辞温,我并非狼心狗肺之人。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岂能病好了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我当然会留下来,你就把我当婢女使唤吧。”
董辞温一听,顿时被逗笑了,他轻轻摆摆手,嘴角上扬:
“阿鸢,你又当我是什么人?我可不敢让你当牛做马。
屿白要是知道了,非从地下爬出来掐死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