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正准备开车离开,余光看见裴喻宁戴着墨镜从集团走出来。
这都下班半个小时了,大小姐不是一向下班最积极了吗?
裴韫之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裴喻宁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裴韫之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向裴喻宁脸上的墨镜,问道:“宁宁,傍晚戴墨镜干什么?”
裴喻宁:“……晚霞刺眼。”
裴韫之伸起挡板,抬手取下墨镜,看见裴喻宁眼眶湿润,眼周染上淡淡薄红。她愣了一瞬,转而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拿着墨镜的手轻颤,裴韫之把裴喻宁抱进怀里,以往清冷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温柔轻缓:“跟哥哥说说,谁欺负我的小公主了?”
这句话仿佛打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开关,裴喻宁委屈哽咽,靠进哥哥怀里小声哭泣。
微博里听到的,看到的字句,纷纷化成尖锐的刺,缓而重地扎进她的心脏。
商砚辞的确有一块怀表,经常放在他的西装口袋,她以为那只是一块寻常的怀表,用来看时间而已。却没想到那里放了一张他暗恋白月光的照片。
就像网上那些人说的,商砚辞和她没认识几天就领证了,一是因为裴家的家世,二是因为她的眉眼像极了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所以,他才会对她一见钟情。
一个人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不能。
所以他只爱他的白月光,而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替代品。
商砚辞尾指的雾粉色“papillon”纹身,究竟是什么含义?会不会与那个白月光有关?
上次她问的时候,商砚辞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转移话题,问她想纹什么,最终话题翻过,她没再追问。
裴喻宁现在思绪很乱,有两只蝴蝶在她脑袋里“嗡嗡嗡”地争吵。
一只蝴蝶说:“去找商砚辞问清楚,你自己胡思乱想有什么用?他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感受不到吗?为什么要相信别人的只言片语,而不去相信他的心。”
另一只蝴蝶说:“万一商砚辞真的有白月光呢?难道要像个怨妇一样,和他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闹吗?大小姐都是有尊严的,男人而已,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
西装的布料被浸润,裴韫之感受到妹妹眼泪的温度,一开始是热的,渐渐变成凉的。她哭得很伤心,她已经很久没哭得这么伤心了。
裴韫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小时候哄她睡觉:“连哥哥都不告诉吗?宁宁不是答应过哥哥,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能对彼此有任何秘密。”
裴喻宁委委屈屈,带着哭腔问他:“哥哥,裴家会永远是我的家吗?”
裴韫之:“当然,哥哥也永远是宁宁的哥哥,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二者的正确性。”
裴喻宁搂着他的腰,像幼鸟回归鸟妈妈的温暖怀抱:“哥哥。”
裴韫之温柔地哄她:“哥哥在这儿,不哭了,乖。”
裴喻宁发泄过后,心里暂时好受了点儿。
裴韫之见她停了哭泣,暂时忍着不去问她原因,避免她想起来后接着再哭。
到家后,裴韫之把手里的墨镜递给她,裴喻宁戴上墨镜下车,拿出手机,给商砚辞发微信:[我今晚回家住。]
走进大厅,一家人都在,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没人说话。
裴喻宁猜想到他们其中有人看了热搜,但她现在太累了,不想应付任何人的只言片语。唯一想的,就是泡澡后躺到床上休息。她沉默地上楼,走进卧室。
裴聿宸见卧室房门关上后,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冷脸骂道:“我今天非抽死那个姓商的,不要脸的老男人!”
裴老爷子沉声道:“坐下。”
二叔二婶用力把裴聿宸拉住,摁着他坐下来。
这事儿是裴聿宸先发现的,微博已经被裴家撤下来了,正在调查是谁做的。
裴老爷子把保存的视频递给裴韫之:“韫之,你看看这个。”
裴韫之双手接过,点开视频。
听见外国佬的蹩脚中国话,裴聿宸抬手捂起耳朵,一脸“烦死了”的神情,路过的狗都会被他无辜踹上两脚,看见商砚辞,那更是会往死里踹的程度。
裴韫之看完视频,沉默稍许,缓声道:“不管视频里说得是真是假,这都是宁宁和砚辞两个人的事。我们暂时不便插手,我打电话让砚辞过来,这件事今天说清楚。”
主观来讲,裴韫之并不相信视频里的一字半句。
许涵那件事,裴家只有裴韫之知道实情。商砚辞作为一个晚辈,整束长辈的内务一旦传了出去,对他没有半分好处,反而会引来旁人的猜忌,认为他之所以设计赶走许涵,是想让裴喻宁分到更多裴家的产业。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隐瞒此事,只当它是个“意外的巧合”。
商砚辞的确是斯坦福大学毕业的,也的确有一块怀表经常随身携带。有人造了风,就势必会起浪。宁宁和家里人被视频暂时蒙蔽了双眼,实属正常。
裴聿宸一脸不爽:“如果视频里说的都是真的呢?”
裴韫之淡声道:“明天是工作日,如果视频属实,我会亲自带宁宁去民政局,和商砚辞办理离婚手续。以后裴商两家,永不往来。”
听了这话,众人都不再说什么了。
裴聿宸站起来。
裴老夫人看向他,问道:“干什么去?”
裴聿宸往厨房走:“给宁宁洗草莓。”
裴韫之走到落地窗边,给商砚辞打电话。
商砚辞接通电话:“大哥。”
裴韫之:“在哪儿?”
商砚辞:“开车来御华名苑的路上。”
裴韫之问道:“怀表戴了吗?”
商砚辞:“戴了。”
裴韫之:“到家门口的时候给我发条消息,现在安心开车。”
商砚辞大致猜到一些,低声道:“好。”
裴韫之回到沙发上坐着,看见裴聿宸端着一碗洗好的草莓上楼。
裴聿宸把草莓放到门口,给裴喻宁发微信:[小公主,甜甜的草莓放在门口的挂袋里,一会儿记得拿。]
裴聿宸一边下楼,一边给调查的人发消息,询问进度。
他只给家里的长辈们看了视频,宁宁回家的时候戴着墨镜,一看就知道哭过了,说明她不止看了视频,还切切实实地看了视频下的恶评,这会儿指不定多伤心。
商砚辞到了主宅门口,下车后给裴韫之发微信:[大哥,我到了。]
裴韫之:[等我出来。]
商砚辞:[好。]
裴韫之起身往外走,推开门,看见车边站着的商砚辞,他把视频递给他看。
商砚辞看了个开头,心中了然一切,手指点上视频暂停,把口袋里的怀表拿出来,打开,面向裴韫之。
裴韫之垂眸看向怀表,里面是裴喻宁十五岁生日拍下的照片,他问道:“你怎么有宁宁的这张照片?”
商砚辞:“我想先上去看看她。”
裴韫之:“好。”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哄裴喻宁才是最重要的事。
商砚辞走进大厅,看向众人:“视频里的事,我稍后会向诸位长辈解释清楚。”
说完,商砚辞抬脚往楼上卧室走。
裴韫之给众人喂了颗定心丸:“怀表里是宁宁的照片。”
商砚辞端起门口透明挂袋里的草莓,推开房门走进去。
浴室里的灯亮着,他走到沙发边,把草莓和暖宫滋养的药丸放到桌面上。
妗妗从猫窝里爬出来,走到商砚辞面前“喵喵”叫。
商砚辞弯腰伸手,把它抱进怀里,熟练地梳理它的毛发,揉捏它的下巴。
裴喻宁从浴室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瞬间炸毛了:“不许你碰我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