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虽然人变态了点,但应下的事情办得却着实不错。
第二日,当凌漪将赵家兄弟二人的罪证摆在众位军头面前时,他便按着早定下的方案处理了这两人。
夺去两人带兵权,将人赶进城中去做富家翁去了。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第二个保证的,待到大业有成,降两等封爵。
大业。
这二字是第一次从薛镇的口中说出,让众人都愣了半晌。
而后,许夫子就在他们发愣的大脑上又捶了下大的。
他跪请将军称王以安义军上下之心,请将军绵延子嗣以承大业。
当这两句过往从无人敢提出的话题被将军的亲信提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晓有什么可能变了。
那个一门心思想要砍皇帝的将军,终于有了权力欲望。
而他们这些附庸他存在的将军们,也终于有了机会。
称王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好的,光是称号的事就得掰扯个许久,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在义军上下的中产生的巨大波澜。
首先的就是,在数个薛镇亲卫主动交出饷权之后,数个中间派也倒向了这边,率先向他再次表明忠诚。
帝国战车的顶尖位置,从来都是有限的,先上先得,后上吃屁。
不管这些人是真的看到了希望,还是想在这战车上寻个好位置,凌漪都举双手欢迎。
但很可惜,她忙得连举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数个军头的投诚,带来的是各种各样繁杂的账本和无穷无尽的事务。
凌漪一方面要掌握起人事权,调整各个营地的文书官员结构,一方面要在调整大营兵卒结构的时候悄悄动上几手,在不引起将军们反弹的底线上最大程度的将薛镇的亲军沙子掺进去。
为了安抚兵卒们,不让他们为这大变的环境产生抗拒,她还要开了薛镇的私库以奖赏的名义将他们过往的欠饷给补上。
待到在兵营中练兵的薛镇回来的时候,发现他的私库能跑马这种小事暂且按下不说,就说现在……
“有趣,竟还有人把着手里的那点东西不放。”
凌漪指尖按在三个军头的名字上,声音幽幽的。
而在这座完全由幕僚和官员组成的府邸中,她也不知不觉的坐到了许夫子的左边,成为了和他平起平坐的存在。
在某些决定大事的时候,甚至比许夫子的话还管用。
这一方面是因为许夫子实在不是什么贪图权利之人,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只要从她口中发出的命令,就没有过错漏。
她每一次的指挥,都打在最紧要的关头,不光为大家节省了时间,还为大家躲避过了许多危险。
就比如……
火烧宅子的危险。
清理军头,怎么可能一点乱子都不出呢?
只不过是让凌漪用手段给压了下去罢了,那些不知死活搞事的军头也失去了在城中养老的机会,被当众斩首,成为了这场变动中的牺牲品。
足够优秀、足够冷静、足够狠辣又足够果断,谁能控制自己跟随她的脚步呢?
跟在凌漪身后的官员几乎忘了,这个人不属于文官系统,是个实在的武官,还有一千人在大营中待着呢。
此刻,众人听见她意味不明的话,纷纷露出了那人完蛋了的表情。
许夫子在砚台中舔了舔墨,慢悠悠道:“应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公之于众,又怕动手会步入那些人的后尘,所以只能扭扭捏捏的僵持在这。”
他写下最后一笔文书,将其递给身边的小吏:“你有什么想法?”
凌漪含笑:“都是将军的左膀右臂,我能有什么想法?自然是要看将军如何想的。”
许夫子:“……”
又来了,又是看将军的想法。
这些日子这间幕僚府中发出的一份份文书,都是“将军的想法”,以至于偏将们瞧着将军的眼神都不对劲。
前几天将军回来看他私库时的脸色,怕是不止因为穷的,还可能是因为背黑锅背多了被照的。
“那将军是什么想法?”灵活的改变了话术,许夫子等着凌漪的手段。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用自己对义军的了解来稍稍帮扶一下凌漪,等她彻底熟悉义军中大小事情之后,许夫子就觉得自己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此刻,他已经想着要不要将所有的事情交给凌漪,自己回家去逗孙子了。
“若是十几人,数万人共同作乱,将军自然感到棘手。”凌漪指尖弹了下那几个人的名字:“可区区三人,又能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更何况,他们就是想闹出乱子,属下也不一定愿意跟着他们闹。
当她这段时间费尽心机给其他兵卒们补足粮饷,是善心大发吗?
还不是为了今天!
跟着别的将军能足饷,跟着你吃不饱还不说,还要反抗将军掉脑袋!
这种不划算的买卖,除了他们的百来个亲兵,谁会去做?
或许,那百来个人里面都会有跳反的!
“且去传将军命令,南北决战在即,望他三人以大局为重,莫要行与大家背道而驰之事。”
当用大局压人的时候,那被压的三个人,就要成为大局的牺牲品了。
这事情,凌漪知晓,那三个人也知晓。
“那个臭女人!”将加盖着将军大印的纸张狠狠的甩在地上,粗豪汉子狠狠地在地上吐了口水:“老子在前方奋勇杀敌的时候她还在庙里念经呢,现在来这和老子装起大瓣蒜来了!”
另外两个同样收到这通知的两个偏将同样面色难看:“事已至此,不如反了算了!”
一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老子可不想像是那几个没种的家伙一样进城去养老!”
没了兵,他还算什么将军?
降两等封赏说得好听,到时候薛镇若是不兑现怎么办?
而且,他们也未必有能养老的机会!
在那人面色变幻之时,粗豪汉子冷冷开口:“不想进城养老,那想将头颅挂在旗杆上风干?”
这话落下,另外两人面色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