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静慈庵这一路上,静安师傅对凌漪展开了以勤劳俭朴为前提,以爱民如子为主旨,以天下大同为目标的教导,直让凌漪是在坐在佛堂中听经。
当马车行至静慈庵中停下来后,凌漪屁滚尿流的下车,期间还第不知道多少次的瞪了薛镇一眼。
见死不救,非良人!
薛镇摸了摸鼻子,假装没有察觉到她的哀怨。
长辈教导,他怎么敢打断啊!
他怕师太还来不及呢!
重新站在静慈庵的土地上,静安师傅瞧着地面上的杂草,和门前生锈的锁,久久不曾言语。
去年她丢了一个徒弟,带着孩子们狼狈离开这里,彼时她以为再没机会回来了。
如今……
手轻轻的抚着陈旧的木门,她轻声问:“钥匙呢?”
凌漪摸了下鼻子,有些尴尬。
她要说,这锁本来就没有钥匙,而不是她弄丢了,师傅会信吗?
“罢了,就知晓你是这个性格!”
静安师傅轻轻瞪了凌漪一眼,熟稔的从墙边的一块土砖下摸出一把钥匙来。
这是曾经她给丢三落四的凌漪留下的钥匙,如今再用一次,真是让她感慨。
世事变迁,时光流淌,她的孩子们长大了,可在她眼前的却还是那些人那些景。
咔哒一声打开锁头,当静安师傅推开静慈庵的大门那一刻,凌漪一直藏在心中的沉重情绪消失了。
她终于完成了任务,带师傅她们回家了。
接下来,凌漪又停留了几日,不假他人手和薛镇一起为师傅修补房顶,除去院中杂草,将静慈庵变成她走之前的模样。
而她和薛镇的亲兵也没有闲着,在山下为韩家公公婆婆家起了四间青砖大瓦房。
期间岂有此理的是,有个亲兵竟然因为砌墙砌得特别好,被重新回到家园的老汉给看中,许了女儿!
等他们离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喜酒都喝完了!
这上哪说理去!
薛镇直到离开的时候,还愤愤不平:“凭什么他就能这么快的成婚?”
他也想!
凌漪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和谁成婚?”
薛镇愤怒的都回不过神来:“和你啊,不然我们不告诉许夫子,明天就成婚吧!”
凌漪:“……”
放过许夫子吧,人家都因为登基大典,头发都没一半了,为什么还要给人出难题。
“好吧好吧。”看到她那个一言难尽的眼神,薛镇忍气吞声的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凌漪笑着瞥了他一眼:“婚礼没有,洞房想不想?”
薛镇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挥动马鞭,带着战马跑出去老远,就像凌漪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般。
没用的东西!
凌漪摇头骂了一句,只觉得她离摸到那手感甚好的肌肉的时候还远。
“没用的东西!”
同一时间,忙得老婆子都半个月没见过的许夫子顶着一嘴的燎泡,骂出了声。
不过是区区排次的小事都能做错,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登基大典极为重要,是王朝的开始,也是官员们刷资历的好机会。
他本想将这好机会给一直在将军手底下的官员们留着,却无奈他手下全都是草台班子,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专业能力,就连他自己都是赶鸭子上架!
想问有经验的官员,却发现有资历的不是因为跟着南军被打发去种地了,就是跟着朝廷被陶二给咔嚓了,根本无处可问。
难不成要去问见多识广的世家子?
凌漪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给排挤出权力中心,要是知道他主动引狼入室,还不得宰了他!
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凌漪恰好回来了。
瞬间,许夫子就“病”了。
他往家里一躺,声称自己旧伤复发,谁敲门都不给开。
凌漪骂了一句这老东西,便撸胳膊挽袖子自己上手,顺便还叫来了世家子们。
让他们做主导,自然是不行的,可若是只让他们干活还不给官位,那就很行了。
至于不想干?
让陛下看到,旁支成为主支的机会只有这一个,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于是,在凌漪和世家子的加入以及薛镇旧部利落的行事风格下,登基大典在秋日终于顺利召开。
先是将前朝的圣旨请出来,宣告一下自己的名正言顺,再祭天和老天爷说一下以后人间归我管,你最好风调雨顺,最后再祭拜一下没见过面的祖宗,告诉祖宗我出息了,这登基大典就算完成了。
当皇帝龙驾回到正殿之时,正常的程序是受文武百官参拜。
可在这参拜前头,却是先有一道旨意,封凌漪为燕王。
封王也就封王吧,百官们被凌漪的小手段已经调教得足够乖巧了,可封完王赐的座位,和龙椅一样的座位还就放在龙椅一旁,那是什么意思啊?
陛下你说句话啊!
百官们一边在礼官的唱和下对着两个龙椅拜下,一边在心中大声哔哔。
他们有种预感,今后恐怕还是要活在那个恐怖家伙的阴影中。
至于他们名正言顺的、好糊弄的陛下?
他们怕是一辈子都没有糊弄的机会了。
辛苦打下天下,又这么轻易的放弃权利,只留下个做皇帝的空壳子,你这是图什么啊!
这种疑问,贯穿了薛镇的一生,也贯穿了记载薛镇的青史。
有时候,凌漪还会将不怕死言官弹劾她嚣张跋扈的折子给薛镇念。
薛镇一边听着上边那“我非辅乃摄”的狼子野心之言,一边将做好的羹汤塞进凌漪的嘴里。
虽然他没有成为县城里最好的厨子,但他却成为了这皇宫中最好的厨子,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
凌漪一边品尝着薛镇递过来的小甜汤,一边嘟囔着什么:
你要是命短点,我的命再长点,我就能指着洛水发誓放过你的子孙,再咔嚓了他全家。
然后我的子孙努努力,就能将你的子孙咔嚓在大街上。
薛镇送汤的手一顿,无奈道:“首先,你的子孙就是我的子孙。”
“其次,我们根本生不出来孩子。”
“最后,你再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就别吃了!”
被厨子制裁,凌漪瞬间安静,乖乖的看着折子任由薛镇伺候不长手的她。
喂完了一碗粥后,不懂得养生的陛下将碗一扔就露出本性的将人拦腰扛起来:“我喂饱你了,该到你喂饱我了。”
凌漪敷衍的蹬了下带着龙纹的靴子,说着什么:“阿弥陀佛,施主别这样,贫尼不是这样的人。”
闻言,已经知晓太多不健康知识的薛镇更加精神抖擞,腰身一拧就将她给扔到龙床上了。
床幔在两人的笑闹中落下,遮住一室春光,也遮住了外面的纷扰猜忌。
终其一生,想将凌漪拉下龙椅上的人都未成功。
在她与薛镇去世之后,完全由她教导出的新君更是追封她为圣德文皇帝,将她的一生在青史上细细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