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从马车下来,着急慌忙走进分号屋子,一进屋,就看见赵南星低垂着面目,而李君,在一旁的桌子上,不断拨弄着算盘。
“南星,怎么了?”
赵有松噌地起身,把张氏拉进屋。
“十月十六那日,你是不是给张海棠送了一支珠钗?”
张氏疑惑地点了点头。
“是啊,怎么了?我给我侄女送支珠钗都不行吗?”
赵南星幽幽抬头,“二婶,说说那晚送珠钗前后的事情。”
张氏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怎么她送支珠钗,还能让南星也过问上了?
她小心走到桌前,“那日,我打烊回家,便去洗漱了,回到屋子,看见海棠拿着我梳妆台上的珠钗很是喜欢,我想着她年轻,也没什么像样的头饰,我便送给她了。”
“你洗漱前,她就在你屋子吗?”
张氏摇头,“没有,我洗漱回屋后,才看见她在我屋子。”
赵南星将目光落在她脸上,“你洗漱时,可是将总店锁匙放在身上的?”
“没有,我那晚沐浴,怎会将锁匙放在身上,我放在了梳妆台上……”忽地,她神色一慌。
赵南星站起来,从桌子后绕出来,“所以,那日锁匙在梳妆台上,而你回屋的时候,张海棠也在梳妆台前?”
张氏慌乱看向她,“南星,你的意思是,海棠碰过我锁匙?可是她碰了锁匙也没用啊,我锁匙没有丢失啊,第二日我还拿着锁匙开了门的啊。”
赵南星冷冷一笑。
如此说来,张海棠是用东西比对了锁匙,然后找人造了一把锁匙出来。
张海棠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脑子。
只能是她背后,有人给她出主意。
赵南星闭上眼, “总店的小工们呢?”
张氏紧张看着她,“还在分号附近打探昨晚的事。”
赵南星睁开眼,看向赵有柏,“二叔,你去总店附近,带上总店小工,去城西可以配锁的地方,问问最近可有女子去配过锁匙。”
赵有柏点头,看了一眼张氏,转身出屋。
张氏浑身发软,面色惨白坐到了赵有柏方才坐的木凳。
以南星的聪慧,既然怀疑上了海棠,就证明此事,必定跟海棠是有关系的。
可是,怎么会是海棠呢?
那么大的火,海棠怎么可能敢呢?她又有什么理由,那样做呢?
李君拿着账本,走到赵南星面前,“东家,账本上的账目,没有差错。”
赵南星点头,又坐回靠椅。
“去城里卖油的地方,问问最近可有人买过大量的芝麻油。”
李君对赵南星的话,很少过问缘由,点了点头,“是。”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赵有柏带着赵富和刘桂兰来到城南分号。
“什么火,周围都没有事,偏偏就只烧了我们店铺?”赵富气得拍方桌。
赵有柏坐在他对面,叹了口气。
“爹,衙门的人已经在查,肯定会查明真相的。”
刘桂兰站在刘富身侧,用衣袖抹泪。
“那么大的店铺,就这么烧了,多可惜啊,那店铺又不是自家的,若是天灾,岂不是得我们自己赔?”
赵富神色一怔,“那么大的店铺,得赔多少钱啊?”
一直坐在另一边没敢开口说话的张氏,看了眼赵南星,又看向赵富,“商行的人说,我们若是愿意自己重修,不用给商行赔钱。”
赵有柏倒是微微诧异了一下。
“商行的人,真这么说?”
张氏点头。
赵富松了一口气,“虽说用不赔钱,但自己重修,需要的银子肯定也不少。”
刘桂兰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店里傍晚就没有用火了,怎么还会着火的?”
众人沉默住。
赵南星偏着头,手肘放在靠椅扶手上,撑着太阳穴,闭着双眼,烦乱听着屋子里的声音。
小工陈年端着一碗饭菜进屋,“东家,您晚上都没有用过饭,这是我媳妇儿特意给您做的,您尝尝。”
张氏担忧看过去,“是啊,南星,你早上和中午也没有吃过东西,饿了一整日怎么行,身子会吃不消的。”
刘桂兰皱眉走到桌前,“孩子,这样可不成啊,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不能把身子拖垮了,多少,都吃点。”
赵南星眉宇间依旧挂着烦躁,闭着眼,并没有回答刘桂兰的话。
“陈年,打烊吧,让小工都回家,你也早点回去。”
陈年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是。”
店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亥时时分。
赵星觅拿着一包东西跑进屋,“姐,张海棠真的是想毁尸灭迹。”
屋子里的人,面色大变。
张氏慌得起身时,都差点站不住脚。
赵南星起身,“她人呢?”
“在马车上。”
“带进来。”
张氏连忙跑到赵南星身侧,“南星,什么毁尸灭迹,海棠要毁什么东西?”
赵南星转眸看着她,“二婶,等她进来了,你问她吧。”
很快,赵星觅拉着张海棠进来,将手里那包烧了一角的衣物丢在地上。
张海棠看见烛火中的赵南星那双黑幽幽的眸子,莫名地慌乱起来。
“南星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她看见张氏,走过去,“姑姑。”
张氏一把推开她,“把事情说清楚。”
张海棠心里乱到发抖,却故作镇定,“什么事情?”
赵星觅将那堆衣物踢到她面前,“你去护城河底下,烧这个做什么?”
张海棠眼神闪躲着低头,“这衣裳坏了啊,我不想要,不能烧了吗?”
赵星觅嘴角一抽,“你这衣裳上面的油渍,你如何解释?”
“哪有什么油渍,那是我在卤铺干活时,沾到的卤水汁。”
赵星觅将衣裳铺开,看见裙摆处被烧了一块,但还有两处油渍没有被烧毁,“你说这是卤水汁?张海棠,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你这衣物上沾染的,分明是芝麻油,是我们平常用不到,极其珍贵的芝麻油。
你每日去总店吃饭,总店没有用过这种油,你又是在何处沾染上的芝麻油?”
张海棠慌了,慌得六神无主。
赵南星坐在靠椅上,冷眼瞥着她,冷声道:“说吧,是谁指使你的?此事我还没有告诉衙门的人,你还有机会给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