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和李察在宋阳家闲聊了一阵便起身告辞,他们还要去别的生产队办事。等两人走后,宋阳又往后山的山坡走去。
名义上是去砍柴,实际上他是在有计划地清理场地,同时,他还在院子周围一些隐蔽的地方设置了吊脚绳套。
这些位置经过他的精心挑选,既隐蔽又能清楚地观察到自家院子的情况,算是他为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所做的防备措施。
许天泽那件事的影响正逐渐消退,村里的人们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又恢复了往日上山劳作的节奏。
就连伤愈后的张晨轩也找上门来,询问宋阳能不能带他一起进山打猎。
张晨轩的那只长毛狼狗,在那次遭遇吕明良追击时,提前跑回了石河子村。
张晨轩负伤回到家,看到缩在狗窝里的长毛狼狗,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可最终还是舍不得杀了它。
他仔细回想,当时自己所处的位置正好在下风处,没能及时察觉到吕明良的靠近也情有可原。
而且,如果把狗杀了,一时半会儿还真难找到鼻子这么灵的狗一起进山。
不管怎么说,这狗在预警潜在危险和寻找猎物方面还是挺有用的,所以他就把长毛狼狗留了下来。
宋阳并不想和张晨轩一起进山,主要是觉得这人不可靠,担心真遇到危险时,他会第一个溜之大吉。
尽管张晨轩再三保证自己绝对靠得住,宋阳还是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不过,听偶尔来串门的吴巧花说,有了醉鸡的经验后,张晨轩便迷上了用酒泡苞谷籽来捕获山里的珍禽异兽。
这几天,他带着泡好的苞谷籽进山,不仅成功醉倒了一只黑麂,还弄到了一只香獐子,收获颇丰。
打到香獐子的那天,张晨轩兴高采烈地给宋阳和宋军家各送了一只香獐子腿肉,让他们尝尝鲜,顺便还从宋阳这儿要走了一块火锅底料。
王岳这几天也忙得不可开交。昨天,他请了李乘风,今天便带着从供销社精心挑选的礼物,和父亲王宏远一起前往檬子公社的蓼叶涧,去钟广生家商量他和钟家姑娘的订婚事宜。
按照王岳的打算,他想在农忙之前把婚事办了。
这段时间,宋阳也思考了很多。他觉得自己没必要一直提心吊胆的,毕竟通缉令已经下发到各个地方,许天泽要是敢露面,就很可能暴露行踪,被警方抓捕。
他身上背着三条人命,一旦被抓,必死无疑。
而且,他也不可能一直在山里躲着,吃喝拉撒这些基本需求都得解决,免不了要和人接触,光靠在山里打些野味可没法在深山里躲一辈子。
就算是再凶狠的人,也爱惜自己的性命。
在这种情况下,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明智之举,宋阳不相信许天泽还敢留在附近。
很多事情,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不能因为害怕就一直躲在家里。
既不能高估危险,也不能掉以轻心,保持平常心才是正确的态度。
随着天气转晴,冰雪开始融化,宋阳不再犹豫,独自带着猎狗进了山,寻找猎物的踪迹。
三天下来,他只打到了两只值钱的石貂。
此外,在山里他还遇到了一头三百多斤重的野猪,将其打死后,他叫来宋军帮忙一起把野猪背回了家。
他留下了四条猪腿肉和猪肚,其余的部分都用来喂狗了。
这次进山最大的收获,是他在山林里发现了一棵合抱粗的杜仲树。
这棵杜仲树显然有些年头了,树下散落着许多种子,还长出了不少杜仲树苗,它们隐藏在山坳的密林中。宋阳仔细寻找后,发现竟有二十多棵。
给杜仲树剥皮的最佳时间是春夏交替的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那些已经长到手臂粗细的杜仲树苗让宋阳心动不已,他决定把这些树苗挖回去栽种起来,这又够他忙活好几天了。
就在那天傍晚,王岳从蓼叶涧回来,晚上便到盘龙湾宋阳家串门。他还特意给宋阳带来了两斤红糖。
“岳哥,看你这么高兴,事情肯定很顺利吧,婚期定下来了吗?”宋阳一边给王岳泡茶,一边问道。
“嗯,很顺利!”王岳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婚期定在三月初八,到时候还得麻烦你陪我跑一趟蓼叶涧。”
“我最好的兄弟结婚,这点忙肯定得帮,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宋阳爽快地答应下来。
其实也就是跟着去蓼叶涧,帮忙搬运一些东西。在这个年代,山里人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主要是物资匮乏,也讲究不起来。
“对方要彩礼了吗?”冯晓萱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王岳摇了摇头:“没有要彩礼,他们家还准备陪嫁一些桌椅板凳、箱子柜子之类的家具,不过我家里都有,就跟他们说不用准备了,简单把婚事办完就好。”
“简单点好,太复杂了太累人。”宋阳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狗叫声和人的呼喊声。
“是张晨轩的声音……”宋阳听出了声音的主人,起身去开门。
张晨轩一进门就紧紧拉住宋阳的手,神色慌张地说:“兄弟,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宋阳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山里又碰到那只狼了!”张晨轩急切地说道。
“狼?真的假的?”宋阳有些惊讶。
“你看!”张晨轩急忙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打开手电筒一照,宋阳看到他手臂上有几道浅浅的血痕,显然是被狼抓伤的。
“先进屋说。”宋阳招呼张晨轩走进屋里。
大家在客厅的壁炉前坐下,冯晓萱给他泡了一杯热茶。
张晨轩这才开始讲述他在山里的遭遇:“我敢肯定,就是之前一直在我家周围转悠、留下脚印的那只狼,它一直盯着我,找机会报复我。”
狼的报复心很强,虽然张晨轩运气好,捡到了一只被羚牛杀死的野狼,但毕竟是他把狼带回了家,剥了皮还吃了肉,这只母狼很可能把他当成了杀害公狼的凶手。
母狼一直跟踪他到村子里,围着他家房子不停地转,还发出凄惨的嚎叫。
一开始,张晨轩确实被吓得不轻,但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一只狼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又不是一群狼。
没了狼群的野狼,也强不到哪儿去,他一个青壮年,自认为还是有把握对付的。
吴巧花提醒他进山要小心狼的报复,他还满不在乎地说,让吴巧花小心家里的鸡鸭,别被这只狡猾的母狼钻了空子。
后来,甄凌峰去驱赶过那只狼,从那以后,狼好像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这次不一样,张晨轩手臂上的枪伤痊愈后,在家待不住,原本想叫上宋阳一起进山,被拒绝后,他只好一个人带着猎狗、扛着火枪进了山。
这几天在山里,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可仔细看又什么都看不到,就像幻觉一样。
不过,长毛狼狗好几次突然吠叫,让他确定肯定有东西在跟踪自己。
就在昨天下午,张晨轩在山里查看自己设的陷阱,一无所获后,便继续寻找猎物的踪迹。
到了中午,他吃了些狼肉干,觉得口渴难忍。
山里的雪在连续几天的晴天后,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只有山沟和背阴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些残雪,用雪解渴已经不太方便,于是他就去寻找河沟里的溪流。
当他蹲在河边,撸起袖子准备掬水喝的时候,一旁的长毛狼狗突然叫了几声。
他四处张望,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就没在意。可下一秒,长毛狼狗怪叫一声,转身就窜进了山林。
紧接着,他听到身后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回头一看,一只狼正朝着他飞奔而来,猛地扑向他的脖子。
想象和现实是两回事,张晨轩原本以为对付一只狼不在话下,可当狼真的扑过来时,他才感到深深的恐惧。
他本能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狼的致命一击,但还是被狼扑倒在地。他惊恐地大喊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结果被狼抓伤了手臂,留下了这几道血痕。
就在狼再次张嘴咬来的时候,张晨轩猛地一脚踢在狼的脖子上,这一脚用力极猛,狼被踢得翻滚出去。
狼吃痛,就地打了个滚后迅速站起来,转身跑进了树林。
没跑多远,它又停下来,扭头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看着爬起来后都不敢跑的张晨轩,那眼神让张晨轩至今心有余悸,晚上睡觉都能梦到。
今天一大早,张晨轩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一只狼而已,没必要害怕。
他硬着头皮又去了昨天那片山林,查看陷阱,打算如果还是没有收获,就收拾猎具换个地方。可刚进山没多久,他又看到了那只狼。
张晨轩吓得立刻端起枪朝狼开了一枪,可狼非常敏捷,在他抬枪的瞬间就转身跑开了。
没想到,没过多久,狼又出现了。大概是因为昨天有过交手,这只狼不再躲躲藏藏,时不时就出现在张晨轩的视线里,一会儿靠近,一会儿远离,还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
每次狼出现,张晨轩牵着的长毛狼狗就吓得浑身发抖,拼命拖拽着牵引绳想要逃走。
“那只狼又盯上我了,阳子,你得帮我把这畜生解决了,不然以后我进山,天天被它这么盯着,根本没法安心打猎,日子都没法过了。”
“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冲出来咬我,关键是我根本打不着它……”张晨轩苦着脸说道,“我这仇人的当得也太冤了!”
宋阳和王岳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被一只狼这样纠缠,一旁的宋建国也笑着说:“可你确实吃了狼肉、卖了狼皮,这是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