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时言和卓颖的恋情开始于梁童转变身份后不久。
那时她刚作为“边嘉”在麓川稳定下来,租了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单人间,功能齐全,空间算得上宽敞。
从临时住的小酒店搬入出租屋的那天,谢熠坚持要陪她一起。两人又是采购,又是大扫除,忙到半夜才停下。
睡前边嘉在五人群中分享了进展,发了定位,邀请卓颖他们有空来麓川玩。
她原以为最早也要到周末才能聚齐,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剩下三个人便风风火火地开车过来了。
谢熠被一阵活力十足的敲门声吵醒,他睡眼朦胧地拉开门时,还光着脚,头发也乱糟糟的。门外拎着礼物的三人见状,神色不一,但眼神无一例外都昭示着他们想多了。
卓颖似乎很惊讶,万晖则露出了与他强壮体型不符的老母亲般的微笑。
窦时言笑得意味深长,大剌剌道:“我说怎么早上一直联系不上你人!原来已经在了呀……喂,你晚上和童妹妹一起睡的啊?”
谢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耳尖却噌的一下红了:“别乱说。现在没有童妹妹了。”
他转身回到屋内,为三人让开进屋的路:“鞋柜里有拖鞋,她昨天专门多买了几双,等你们来。”
三人进屋,一眼看到客厅地板上用厚被子铺出的铺位,神色再次产生变化。
卓颖恢复了冷淡脸,而万晖的脸上出现了老父亲看儿子才会有失望。
窦时言拿手肘撞撞谢熠,压低声音说:“你还真搞纯爱啊?”
他话音刚落,终于被吵醒的边嘉将卧室门拉开一条缝,探出脑袋来,惊讶又惊喜:“你们居然今天就来啦!”
谢熠懒懒地乜窦时言一眼,目光暗含不许他乱说话的警告。
边嘉竭尽地主之谊,白天带他们游麓川、吃特产,晚上又提出回家亲自烧菜招待。
谢熠全程陪她买菜、打下手,其他三人挤在小沙发上看两人在厨房里忙碌,凑在一起嘀咕起来。
万晖:“我们熠仔真是贤惠。”
窦时言:“我看他是乐不思蜀,不想回京州了吧。”
卓颖:“窦时言,你别挤我!你能不能坐一边去?”
窦时言:“是万晖屁股大占位置好不好?你怎么不让他去一边?”
……
大家热闹了一天,兴致不减,晚饭时把窦时言带来的酒全部拆了。
除了谢熠,每个人都喝得脸泛红晕。万晖直接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其他三人坐在地板上也没清醒到哪里去。
谢熠起身去热牛奶给大家解酒,窦时言趁着酒劲,凑到抱腿发呆的边嘉身旁,问她:“童妹——哦不,边边,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把我们老谢收了啊?”
卓颖一听,立刻蹙眉道:“人家俩好好的,你别添乱行不行?”
“怎么叫添乱?我这是对好友的关心。我还要关心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谈恋爱啊?”
“……有适合的自然会谈。”
窦时言本以为会她被骂“关你什么事”,结果却收到了这么一句正常的回复。
他一怔,嘴没了把门的,心底里的话便不小心漏了出来:“什么算合适的?我合适吗?”
说完他懊悔地顿了顿,咧开嘴正要哈哈笑过去,却听卓颖淡定地说:“你也不是不行。”
窦时言:“……”
边嘉:“……”
谢熠端着杯子回来时,本在出神的边嘉正缓缓抬起头,将迷离的眸光聚焦在卓颖脸上。
他随她的视线看去,卓颖正低头抿酒,窦时言则和边嘉一样,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窦时言收起嬉笑,语气严肃不少:“你喝多了?”
卓颖说:“没,很清醒。”
谢熠听不懂,挨着边嘉坐下,小声问她:“发生什么了?”
边嘉的视线在卓、窦二人间快速游走,下意识反手抓住谢熠,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谢熠低头望向那只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我不是开玩笑的。”窦时言再度开口,尾音的颤抖悄悄暴露了他的紧张。
卓颖淡定依旧:“我也没开玩笑。”
作为唯一一位目睹了全部对话的观众,边嘉似乎彻底醒了酒。她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收紧,亮闪闪的眸光转向谢熠,似乎想共享激动与不可思议。
但身旁的人并未与她对上视线。
边嘉看谢熠一动不动地垂着头,便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拉着他,激动的指尖甚至把他的皮肤按出了白色的痕迹。
她触电般地收回手。
整个房间的氛围都暧昧起来。
只有万晖小声打起了呼。
“……谢熠。”窦时言突然开口。
谢熠抬起头:“怎么?”
“陪我出去抽根烟。”
“你会抽烟?”
“我不会。”
“?”
……
……
“十八岁,在最该告白的那个夏天,我反而不敢开口了。我真的变成了一个怂包,只敢开口喊你一声‘好朋友’。
“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意识到,你对我来说不再只是邻居家的漂亮女孩,不再只是青梅竹马,不再只是好朋友,而是我从小喜欢、喜欢到深爱的女孩。
“或许是自我安慰,我一直觉得你早晚会回头看我,因为我很自信我一定会是最懂你的人。我懂你的喜好、你的厌恶,懂你的敢爱敢恨,懂你的赤忱之心。而你也会是最懂我的人。
“万幸,你真的回头了。现在你站在我面前,我们之间即将多出一份新的关系。为这份新关系,再在你身后追一辈子,我也甘之如饴。”
窦时言的誓词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觉得再说自己就要流泪了。说好了今天要当她的超酷新郎,他断然不能哭鼻子。
卓颖眸中带泪,但眼底笑意更深:“不需要你在我身后,我们并肩。”
观众席中有人在抽泣,谢熠神色柔软地立在一旁看着,作为司仪的万晖则哭得比新郎新娘还厉害。
边嘉眼前的画面也模糊了,她低下头,想起了许多。
想起屋里只剩她和卓颖时,她问对方是否真的考虑清楚了,卓颖回答说:“我是暗恋谢熠许多年,但我拿得起放得下,更不会拿自己的生活和感情开玩笑。放心吧,我今晚真的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起她在十八岁时收到的告白,她的邻居、青梅竹马,还有那个一直在她身后撑着她、等她回头的人。
想起小时候向往过的童话中的婚礼。
想起她想要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