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走了进来,脸上戴着面具,脊背挺的很直。
沈咫不明白他爸是怎么个意思,看一眼蔺琅,她也保持沉默。
“爸,为什么呀?怎么了?”
“鬼字组多年战绩斐然,我也慢慢对你们放手,结果你们任务失败不说,还以假乱真,欺上瞒下!当真是看我老了,好糊弄了?还是我对你们太纵容了!”
沈敬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但是说话语速很快。
沈咫看得出来这次他很生气,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莫非是为了那个箱子?
可是箱子都交给他了,原本以为可以立功,结果反而是治罪!
除非……
“爸,您不会是想说那个箱子是假的?”
沈咫带着错愕的眼神向蔺琅求证。
蔺琅仍旧跪的直直的,仪态万方。
“回老板,鬼主,这个箱子是我豁出去半条命从荣深那里得到的。
您让我去找荣深偷走的那个箱子,连个样图都没有,长什么样子我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这个箱子,他宝贝的很,又见它用料特殊,制作精良,就想着会不会是您要找的,就带了回来,并不是您说的企图以假乱真来蒙混过关。
鬼主开会曾说要荣深含恨而死。他这一生愚昧想不开,非想留后,结果妻儿惨死,他晚景凄凉。又重视名誉,在娱乐圈兢兢业业备受瞩目,结果非法贩毒,枪袭警察,一世英名尽毁。他已经完全符合鬼域要他承受的死法。
您说任务失败,那么,魅甘领责罚。”
“你……”沈咫急眼了,他觉得蔺琅说的没什么不对,反而是沈敬是非不分。
“爸,魅说的对,箱子的事情,不知者无罪,魅也尽力而为了。况且,荣深也已经死了,那个箱子再找就是。”
沈敬不怒自威,瞥向沈咫,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光一个眼神足以让沈咫胆战心惊。
沈咫低下头逃避。
“我上次说过任务失败,你也脱不了关系。你玩忽职守,受人摆布,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能不能胜任鬼主之职。”
沈敬这意思是要撤他的职?
沈咫震惊之余,有些受伤。
“爸,我自小,您就瞧不上我,恐怕要不是我是你们儿子,您早就杀了我吧。这次的事,您凭心而论,我的人真的做的不称职吗? 还是根本是您借题发挥,想趁机惩处我?”
沈敬连句解释都不愿意对沈咫说,而是面向蔺琅。
“荣深贼子野心,背叛鬼域不是一天两天。不止那个箱子,他偷走鬼域的货呢?他在背后谋逆的事情会不会置鬼域于死地?这些你都查到哪里去了?”
什么货?
“魅并没有接到这个任务。但任务完成度如何,老板说了算,魅没有怨言。”
沈咫气不打一处来。
平时蔺琅据理力争,今天她怎么就甘愿受这份委屈,一句话也不替自己辩解?
再这么沉默,不止是她,他也得被连累着受罚。
“您老是说荣深偷东西,箱子长什么样子,货是什么货,什么都说不清楚,最后又怪罪她办事不力!爸,您不公平!”
“你每天两眼一闭就是黑,你能知道什么?再敢多说一句,我直接把你关老虎笼!”沈敬不留情面的训斥。
听到老虎笼,沈咫的愤怒都萎靡不振了,反而多了一丝委屈和畏惧。
那是能要人命的地方,他爸居然说这种话?
蔺琅见时机差不多了,悄然行礼。
“魅自愿受罚,请鬼主不要为难老板,更不要为了我伤了父子和气。”
沈敬看出来这都是蔺琅的绿茶手段,不屑一顾。偏偏这个逆子恋爱脑又爱打抱不平!
蔺琅起身,毅然决然的进入牢狱那道门。
站在门口,她回望了一眼,正好看到沈咫疼惜又无能为力的看着她。
也许是觉得对不起她,也许是觉得自己太懦弱。
蔺琅笑笑,似乎在宽慰他,知道他尽力了。
沈咫久久地凝视着,而后羞愧的低下了头。
牢狱房有好多种惩罚措施,除非是指定项目,不然一切都是随机的。
鞭刑后加辣椒油;高温房里熏蒸两个小时;冰室里冷冻;被绑到转盘上转圈,当转盘每转到最下端时,倒垂的脑袋又会被水浸没……
这次比较幸运。
蔺琅抽中了高温熏蒸,她就当开启了蒸桑拿模式,虽然惩罚的温度比蒸桑拿还要再高上五度。
大汗淋漓中,她逐渐脱水。没有任何水源补给,她嘴唇慢慢的干枯发白。
她还不能幻想喝水,因为越想越煎熬。
意识昏沉之际,她轻轻地勾起笑意。
沈咫又跟沈敬吵架了。
也算达到了她的目的。
蔺琅不喜欢利用别人的感情,除非逼不得已。
对于沈咫,她是利用定了。
要是放在以往,对于不合理的惩罚,蔺琅肯定会替自己辩解,但今天她愣是一言不发。
她笃定沈咫会替她求情。
而沈敬最讨厌沈咫心软留情,这样父子俩就会爆发矛盾,久而久之,沈咫会越来越看清楚,沈敬对他的爱少的可怜。
任何一段关系只要有裂缝,别人稍微别有用心的利用,离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他们父子俩若是矛盾加深,会更有利于她对付鬼域。
高温房两个小时到了,电子锁自动开启。
沈咫几乎是扑跪到蔺琅身边,将虚弱的她抱起,放回自己房间。
沈咫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叫了一个下属来。
“从今天开始,把高温房、冷冻房的时间给我缩短成一个半小时,鞭刑不许再加辣椒油。这件事如果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就不用活了。”
放眼鬼域,没有任何一个组成员的能力比得过他的鬼字组。他爸老把艰难险阻的任务交给鬼字组,一旦完成不了,惩罚的时候又毫不留情。
他虽然胸无大志,不过有些事还是看得清楚。
什么时候,鬼字组的人都死了,他也将再没有地位可言。
他不能阻止他爸的惩罚,还不能在道具上动点手脚吗?
万一有一天,他自己也得亲历一遭,他会感谢今日的自己。
下属惶恐,连连点头去办。
喂了水,蔺琅半个小时慢慢回过神来,感觉浑身都很乏力。
沈咫守在她的床头,殷切地问:“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谢谢鬼主。这次侥幸脱险,我要好好找到老板说的那些箱子和货,包括上次跟荣深关系密切的千古集团,否则下一次我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你傻吗?我爸他不讲理,你为什么不反驳他?还自请受罚!”
沈咫以往很崇拜他,今天却深受打击,认为沈敬不如他所想的那样刚正不阿。
蔺琅低眉顺眼,但话里带刺,“争赢了又能怎样?他要的一向是绝对的服从。我不想连累你跟我受罚!”
一句话把沈咫从地狱送到天堂。
他攥着手心窃喜。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对吧?”
蔺琅没否认,不过也解释了自己,“你护着我,我就该这样,两不相欠。”
但这样也够了,至少你来我往,蔺琅是承他的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