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宗师,五竹也要表现出最起码的慎重,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叶流云长笑一声,袍袖一摆,潇洒地落在那半截船上,双手如桨,在空中一划,开动半截残舟往儋州城方向去了。
经过上次与叶流云大战之后,五竹对范闲的教导频率下降了,除了间断进行的棍棒教育之外,不再守护他习练真气了。
又是三年匆匆而过,旻科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10年了。
这是流浪诸天绝无仅有的,他竟然出奇的没有烦躁感。
日常修炼让他发育的更壮实,看起来好似十七八的青年。
…………
旻科在街上撞见范闲,开口询问,“范少爷怎么不招呼大家收衣服了。”
这是范闲小时候经常干的,整天闲的蛋疼的司南伯私生子总在雷雨来临之前跑到假山顶上高喊,“打雷了,下雨了,该收衣服了!”
范闲闻言羞羞地笑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现在长大了,不干了。”
旻科早就注意到范闲羞笑之中夹杂的狐疑,显然是在回忆到底在哪儿见过自己,自己与他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很自然,但是他却没什么印象。
“原来是这样,那么楚门的世界也不再讲了?”
范闲眼中露出恍然,似乎在记忆中找到了旻科的面容。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随着年龄增长,要学的东西增多,以前围在他身旁听故事的小朋友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突然遇到一个当年的粉丝,似乎多了一些感慨,“我记得你,你当时也在我家后门那里听过我讲故事,我记得那时候你不比我大啊,怎么现在看起来比我大好几岁的样子?”
“吃得好,长得快,没办法的。”
范闲哈哈一笑,眼中又闪过一丝疑惑,又隐踪不见,“这么多年,怎么没怎么见过你?”
旻科假装疑惑,“范少爷真会开玩笑,我一直都在这里,哪儿也没去过,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是吗?哎呀,长大了,想的事情一多,有些事儿难免遗漏。”
范闲更狐疑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好似与朋友久别重逢一般亲热聊天,旻科知道这个满肚子坏点子的家伙早就戒备起来了。
旻科只做不知,继续逗他,“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以范少爷的人品怎么可能不记得老朋友呢,你以前还说过呢,长大以要是没有门路就找你,你肯定不会忘了这帮朋友,这不,我在人家干活,人家嫌我吃的太多,就把赶出来了,然后我就想到当年的约定,这就来找你了。”
范闲脑门上的问号简直要凝聚成实质了,但是从他游移不定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他正在努力回忆自己曾经是不是真的说过这些话。
幼儿园时期吹过什么牛是很难全部回忆起来的,便是范闲这样的家伙,也很难确定幼年时期自己是不是曾经真的许过这样的诺。
旻科不给他仔细检索的机会,又是一记重拳,“范少爷曾经对大家说“苟富贵,勿相忘”,我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如今全然明白了,少爷当真是我们的好首领,对了,少爷肯定还记得我叫什么吧?哎呀,该死,以少爷的品行,怎么会不记得曾经的伙伴呢。”
范闲显然被“苟富贵,勿相忘”打晕了,这句话的出自陈胜吴广传,这里是没有的,旻科能说出这一句话,想来还真有可能是他当年吹过的牛。
当年少不更事,胡吹一气,却被人当了真,不但当真了,如今还找上门来要他兑现,旻科都替他感觉尴尬。
范闲不愧是在伯爵别府十几年如一日装单纯的老艺术家,竟然一点儿没有尴尬的意思,只是一个战术咳嗽,立刻就恢复了镇定,“哎呀,难为你还能记得当年的交情,人一大,心思就多了,那时候大家一起玩多快乐,现在也就你愿意来找我,走走,冬儿姐姐的豆腐做的那叫一个绝,我请你吃豆腐。”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旻科的手腕就走。
范闲这种一句话里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旻科真的只是来投奔他的,旻科知道他拉人的动作是一次试探,完全不做防御,顺着他的劲被扯的脚下一趔趄。
“哎呀,少爷,你的力气真大。”
旻科感觉到范闲的真气在他的手腕上一碰即收,知道对方在试探他是不是会武,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派来行刺的。以旻科如今的水平若是还被范闲轻易试出跟脚,干脆不要混了,结果自然是范闲更遗憾了。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冬儿姐姐拜托我帮她买一个舀水的水瓢,我给忘了,你陪我去趟杂货铺吧。”
“单凭少爷吩咐。”
来到杂货铺门口,旻科对他说,“我就不进去了,里面太小了,我怕转不过身。”
范闲一溜烟进了杂货铺,不一会儿,拿着一只水瓢出来,羞羞地笑笑,“久等了。”
旻科换上怀疑的表情,“少爷,实话说,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了?”
范闲毫不尴尬,玩味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少爷突然来到这里要买什么水瓢,我也不是傻的,冬儿姐姐要买东西自有她的家人去买,怎么也不会专门麻烦少爷一趟”旻科做出一脸认真:“我知道你与这杂货店的老板相熟,想来你专门找到这里,很可能来向老板询问我的名字,我就是说嘛,以少爷之尊,怎么会记得我们这些穷哈哈的名字,是我痴心妄想了。”
“装!还装!”范闲上前拿住旻科的腕子,比范若若还漂亮的脸上挂上阴寒,“差点被你给骗了,你有几个点露出了破绽,第一,很少有人知道我与杂货店老板相熟,第二,老板说你平时根本就不经常在城里,说,谁派你来的?”
“少爷,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旻科委屈地说:“你是伯爵府里的贵人,不喜欢我,我自走了就是,没得编出一个唬人的理由来吓唬人。”
范闲自己就是演戏的高手,旻科痕迹如此重的演技,他如何看不出来,阴仄仄地说:“念在你我小时候也曾有过几面之缘,我容你再说一次,否则你真以为少爷我不会杀人吗?”
说到杀人,范闲的眼睛冒出摄人心魄的凶光。
旻科假意被他吓到,“少爷恕罪,少爷恕罪。”
“说!”
“宫廷玉液酒!”
范闲下意识地答道:“一百八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