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夜闯金营
夜色浓稠如墨，恰似一块密不透风的黑色幕布，严严实实地将整个世界包裹其中。太原城在这如墨夜色的笼罩下，陷入了死寂般的寂静，唯有偶尔呜咽而过的风声，仿若这座饱经战火磨难的城市，正发出无声的悲叹。每一处断壁残垣都在夜色中影影绰绰，似是无数无声呐喊的冤魂，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无情。
李昂站在城墙上，双手紧紧攥着城垛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俯瞰着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痛楚与不忍。风肆意地吹着他的头发，他却浑然不觉，心中一阵揪痛，那是对百姓苦难的深切悲悯，对战争的无比憎恶，可更多的，是为了守护这座城而涌起的决绝与坚毅。他微微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是要将这压抑的气息都尽数吐出，而后，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如铁，仿佛在向这座城市许下无声的诺言。
李昂身着一袭夜行衣，身影在太原城的残垣断壁间飞速穿梭。他的身体如同一道黑色的鬼魅，灵活地避开各种障碍物，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仿佛与这浓重夜色融为一体。风声在他耳畔凄厉呼啸，时而像是激昂的战鼓，为他的行动呐喊助威；时而又似尖锐的警钟，发出最后的警告。他的眼神如寒夜中的利剑，穿透黑暗的夜幕，凝视着远方的金营，脚步未曾有丝毫的迟疑。他深知，此去金营，前路荆棘密布，危险重重，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但一想到太原城百姓那充满期待与信任的目光，想到那些为了守护家园而浴血奋战、死伤无数的将士，他的内心便涌起无尽的勇气与力量，退缩之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很快，他来到了金营之外。金营内灯火通明，与外面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宛如白昼一般刺眼。巡逻金兵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李昂的心弦上。李昂伏在冰冷潮湿的草丛中，双手紧紧扒着地面，身体尽量压低。他目光如炬，不放过金营内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仔细观察着金营的布局和金兵的巡逻规律。他的心跳沉稳有力，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向天地宣告他的决心，那是一种为了正义和守护，不惜付出一切的决心。他的嘴唇微微抿起，牙关轻咬，脸上的肌肉因紧张而微微抽搐，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待巡逻的金兵脚步声渐远，李昂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敏捷地双手撑地，一个翻身便翻过营墙，潜入金营。他的动作轻盈而熟练，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若一只隐匿在黑暗中的猎豹。在营内，他猫着腰，利用帐篷和杂物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完颜洪律的营帐靠近。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脚掌轻轻抬起，再缓缓落下，每一次呼吸都控制得极为轻柔，肩膀微微起伏，生怕一丝细微的动静就会打破这紧张的寂静，暴露自己的行踪。
没走多远，前方传来两名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晰。李昂的心猛地一紧，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迅速侧身躲到旁边的帐篷后，后背紧紧贴着帐篷，双手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大气都不敢出。他的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匕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臂微微颤抖，只要士兵稍有察觉，他便准备毫不犹豫地拼死一搏。此刻，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紧张的情绪如潮水般在他心中蔓延，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你说，那太原城还能撑多久？”一名士兵漫不经心地问。
“哼，撑不了多久了，粮草都断了，咱们主帅英明神武，拿下太原城那是迟早的事。”另一名士兵语气中满是得意。
李昂紧贴着帐篷，汗水不受控制地从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他的呼吸变得极为缓慢，胸膛几乎不敢有明显的起伏，眼睛紧紧盯着地面，耳朵却高度集中地捕捉着士兵的每一个动静，心中默默祈祷着士兵们不要发现他。好在士兵们并未察觉异样，又说笑了几句，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昂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但他知道，危险仍未解除，真正的挑战还在前方。
李昂继续前行。没一会儿，又一波巡逻士兵迎面走来。这次周围没有合适的掩体，李昂来不及多想，双腿微微弯曲，猛地纵身一跃，双手稳稳地抓住帐篷顶部的横杆，身体悬空，像一只壁虎般紧紧贴在帐篷顶。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滑落，滴在下方的草地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眼睛瞪得滚圆，紧紧盯着下方的士兵，大气都不敢出。突然，其中一名士兵似乎察觉到上方有动静，猛地抬头往上看。李昂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紧紧盯着那名士兵，只要对方一喊出声，他就准备立刻发动攻击，先下手为强，手指已经悄然扣紧了匕首的刀柄。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是有士兵在争吵。巡逻士兵被吸引了注意力，嘟囔了一句“又在吵什么”，便匆匆朝着喧闹处走去。李昂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手臂一软，轻轻跳下，继续朝着完颜洪律的营帐奔去。此时，他的心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对即将到来的会面的忐忑，但更多的，是对太原城的责任和使命，支撑着他不断前行。
终于，他来到了完颜洪律的营帐前。营帐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营帐内投下斑驳的影子。完颜洪律正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地图，眉头紧锁，一脸沉思。李昂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双手微微握拳又松开，猛地掀开营帐的门帘，大步冲了进去。
“谁？”完颜洪律反应极快，他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噌”的一声，剑刃出鞘，寒光闪烁。他站起身来，怒目而视，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愤怒。
李昂也不答话，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脚尖轻点地面，朝着完颜洪律扑了过去。完颜洪律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他迅速侧身躲避，身体灵活地一转，同时挥剑抵挡，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两人瞬间战作一团，营帐内的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噼里啪啦”地发出一阵声响，烛火也在激烈的打斗中熄灭，整个营帐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武器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李昂瞅准时机，一脚踢翻旁边的盔甲，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趁完颜洪律分神之际，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剑抵住他的咽喉，阴森森地说：“小王爷，你命在我手，若不想死，就乖乖退兵！”此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心中既有紧张又有期待，紧张的是完颜洪律的反应难以预料，期待的是对方能就此退兵，结束这场残酷的战争。
完颜洪律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昏暗的营帐中回荡，透着一股豪迈与不羁：“杀了我？你以为本王会怕你这威胁？有本事你就动手，今日死在你手上，也算本王栽了！”说着，他脖子往前一挺，完全不顾咽喉处锋利的剑刃，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李昂一滞，看着眼前这个面对死亡毫无惧色的完颜洪律，心中竟有些于心不忍。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握着剑的手也微微颤抖。他本是为了太原城百姓而来，只想逼对方退兵，并非真的嗜杀之人。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城中百姓的悲惨遭遇，那些流离失所的孩子，那些失去亲人的老人，还有那些为了保卫家园而倒下的将士。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一方面是对战争的深恶痛绝，一方面是对眼前这个英勇对手的敬重。犹豫片刻，李昂缓缓放下手中的剑，后退一步，他的肩膀微微下垂，脸上满是无奈与疲惫。
这时，李昂左手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罩，动作缓慢而沉稳，掷地有声道：“完颜洪律，看看我是谁！我乃太原城抗金盟主李昂，与你交战多日，今日便要你退兵！”此刻，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和不屈，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完颜洪律闻言，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李昂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为钦佩：“好一个李昂！竟敢孤身夜闯我金营，这份胆量，本王佩服！不过，你觉得凭你几句话就能让我退兵？”他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不过话语依旧强硬。
李昂目光诚挚，语重心长地开口：“王爷，我知您英勇善战，一心为大金开疆拓土。可这天下苍生，皆为黎庶，战争一起，百姓颠沛流离，饿殍遍野。以天下为重，并非妇人之仁，而是王者的胸怀。若您此时退兵，化干戈为玉帛，大金与大宋交好，互通有无，边境百姓得以安居乐业，此乃造福万代之举，您也将成为大金青史留名的贤王。想想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难道他们的性命就如此轻贱吗？这场战争，真的有必要继续下去吗？”他向前迈了一步，双手微微摊开，脸上满是真诚，眼神中充满期待，希望完颜洪律能被他的话打动，放下武器，停止这场战争。
完颜洪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细细打量着李昂，眼中带着一丝探究，心中不禁对眼前这个胆大包天却心怀天下的人有了新的认识，没想到一个江湖盟主竟有如此格局。但这一丝动容转瞬即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微微摇头，“你说得轻巧！我大金将士出生入死，为的就是开疆拓土，成就霸业。此时退兵，不仅前功尽弃，更会被天下人耻笑。我大金的荣耀，不容玷污！”他双手抱胸，一脸傲然，语气坚决。
李昂眉头紧皱，急切地说道：“荣耀不该建立在百姓的痛苦之上！战争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和死亡，就算拿下太原城，您得到的不过是一座废墟，又有何荣耀可言？想想大金的百姓，他们也在盼着亲人平安归来，停止战争，让他们团聚不好吗？”李昂的眼神中满是恳切，试图从情感上打动完颜洪律。
完颜洪律冷哼一声：“我大金的崛起，靠的就是武力！若不征战，如何壮大？你不过是为了守护你的太原城，才说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眼神犀利，直视李昂。
见劝他退兵无望，李昂眼眶泛红，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王爷，既然如此，我只求您一事。若您攻破太原城，放过城中无辜百姓，他们皆是手无寸铁之人，不该承受战争的恶果。”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看着完颜洪律那坚决的态度，他知道自己的请求很可能会被拒绝，但他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他的眼神中满是恳切与期盼。
完颜洪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中满是不屑，他冷哼一声，“我大金将士冲锋陷阵，死伤无数，岂能轻易放过？城破之后，一个不留！他们是宋军的百姓，与我大金为敌，就得付出代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态度决绝。
李昂心急如焚，大声说道：“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何罪之有？战争是我们这些将领的事，为何要让无辜之人陪葬？王爷，您真的忍心看着无数家庭破碎，孩子失去父母，父母失去子女吗？”李昂向前一步，情绪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就在李昂还想再劝时，营帐外传来金兵的呼喊：“主帅，您没事吧！”话音刚落，大批金兵如潮水般涌入，将营帐围得水泄不通，刀枪林立，寒光闪烁。
李昂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但他并没有露出丝毫惧色，反而挺直了腰杆，双手背后，冷冷地看着周围的金兵。此刻，他的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就坦然面对，为了心中的正义和信念，死又何妨。他的眼神坚定而冷静，扫视着周围的金兵，仿佛在向他们宣告自己的不屈。
“李昂，你今日插翅难逃！”完颜洪律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向前走了一步，手中的剑微微抬起。
李昂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既然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但我相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终有一天会遭到报应！”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营帐内回荡，仿佛是对战争的控诉，对正义的呐喊。他的胸膛高高挺起，脸上带着一种无畏的神情。
完颜洪律盯着李昂，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他突然大手一挥，对着涌入的金兵喝道：“都退下！”金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依令退了出去，营帐内瞬间只剩下完颜洪律和李昂两人。
“李昂，”完颜洪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刚才没杀我，这份不杀之恩，本王记下了。今日，我便放你出去。”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李昂。
李昂微微一怔，眼中满是疑惑，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
“不过你别误会，”完颜洪律嘴角上扬，带着几分傲然，“我要你回去好好整顿兵马，咱们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决一死战。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让你知道，我大金的胜利，是实力使然，绝非侥幸！你回去后，做好觉悟，这一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他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抬起，一脸自信。
李昂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完颜洪律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他还是迅速镇定下来，双手抱拳，抱拳道：“好，既然王爷有此雅兴，那我李昂奉陪到底！但我还是那句话，战争带来的只有无尽的伤痛，希望王爷日后莫要后悔今日的决定。战争的残酷远超想象，到时候生灵涂炭，您真的能心安吗？”说罢，李昂转身，大步走出营帐。此刻，他的心中既有对即将到来的决战的担忧，又有对守护太原城的坚定信念，他知道，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而他，将为了太原城和城中百姓，战斗到最后一刻。他的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的决心。
营帐外的寒风扑面而来，如刀割般划过李昂的脸颊。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守护好太原城，守护好城中百姓。他深知，即将到来的决战，将是一场恶战，但为了心中的正义和信念，他绝不退缩。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消失在夜色中，向着太原城的方向奔去，那是他的战场，他的使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