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屋内之人身上。见此人估摸有四十余岁光景,一头乌黑亮丽长发精心挽成一个精致发髻,高高盘在头顶。
身着一袭宽松舒适居家常服,那宽大的袍袖随着身体动作轻轻摇曳着,显得飘逸而自在。
于飞心中暗忖,眼前这人想必便是高家如今当家主人——高祥无疑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深鞠一躬,恭恭敬敬施礼道:“西军武举姚飞,拜见高大人!”
高祥见状,微笑着抬起手来做了个虚扶手势,和声说道:“都是自家人,无需这般多礼,快快过来这边坐下。”说着,伸手指向旁边座位。
待于飞依言落座后,高祥接着开口道:“此前收到王韶来信,信中对你的武艺可是赞誉有加。
他称你功夫甚是了得,字里行间满是对你的推崇之意。若是换作旁人这么讲,我或许还要斟酌一番,但王韶与我乃是相交多年挚友,他的话,我自是深信不疑的。”
听到此处,于飞赶忙起身谦逊道:“王都尉实在是过奖了,在下不过略通拳脚罢了,怎敢当得起王将军如此夸赞......”
未等他把话说完,高祥便摆了摆手打断道:“既已到了府上,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切莫再这般拘谨客气。来人呐,速速将宫中赏赐的上等好茶取来,给我们的少年英雄沏上一壶尝尝!”
于飞闻言,忙又站起身来表示自己受之有愧。但高祥却似乎有些不耐起来,皱起眉头说道:“你这年轻人,怎么年纪不大,却是如此拘泥于这些客套礼节呢?”
于飞顿时满脸通红,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耳根处升腾而起,迅速蔓延到整个面庞,让他好不自在。
他干笑两声,用略带谄媚讨好语气说道:“高大人您可真是折煞小人了,实在是因为您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气场,使得我心里有些发怵,没办法像平日里洒脱自如!”
高祥听了微微一怔,似乎对于飞口中所说的“气场”一词感到有些陌生。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微笑道:“气场?哈哈,你这小子倒是会用词。你想说的是‘威仪’吧?我不过就是个无所事事、闲散官员罢了,何来什么威仪可言?
若是你有机会见到朝堂之上那些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文臣宰相们,那才能真正领略到何为威仪感十足!”
两人交谈之际,只听得一阵轻微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须臾间,一个身着淡绿色衣裳、身姿婀娜丫鬟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她手中稳稳托着一个精致托盘,上面放置着刚刚沏好的热茶。
那丫鬟莲步轻移,走到桌前站定。先是微微屈膝向二人行了个礼,然后动作轻柔而娴熟将托盘放在桌上。
接着,她小心拿起茶壶,分别为于飞和高祥各自斟满了一杯香气扑鼻的茶水。
整个过程中,丫鬟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二人,显得极为恭顺有礼。
待两杯茶都沏好后,丫鬟再次向他们福了一福,缓缓后退几步,方才转身低头弯腰退出了房间,全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看丫鬟如此谨小慎微做派,于飞心中不禁暗暗思忖起来:“从这丫鬟举止行为来看,高府里定然不似高祥说的那般毫无规矩可言。
想来应该是自己此番前来拜访,高祥担心自己会感到拘谨不安,所以才故意这般说笑,想要营造出一种轻松随意氛围来缓解紧张情绪吧。”
想到此处,于飞对于高祥细致入微、关怀备至举动不禁又增添了几分感激之意。
当脑海中的思绪逐渐清晰后,于飞像是解开了一道心结般,变得豁然开朗。他开始与高祥畅谈起明年开春时所举行的武举考试。
于飞略带忧虑说道:“说实话,由于从未参与此类考试经验,我内心深处难免会有些惶恐不安。
尤其是想到要在那样一个高手如云场合与人一较高下,更是让人心生怯意。若是换作其他寻常之地与人交手切磋,我倒是谁也不惧……”
高祥微笑着摆了摆手,安慰道:“其实,这武举考试说白了也就是走走过场罢了。能千里迢迢来京城参加武举之人,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实力超群。
到时候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并不仅仅在于考生自身武艺高低,更重要的还要看那些考官们究竟倾向于谁。
不过嘛……你尽管放宽心好了,虽说我在枢密院里算不上一言九鼎,但好歹也是此次考试的考官之一。只要你在考场上不犯下什么重大失误或差错,我敢保证,你定能顺利进入名列前茅之列!”
有了高祥口头保证后,于飞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仿佛一块巨石瞬间落了地一般。他脸上堆满笑容,嘴里奉承之辞如决堤洪水般源源不断流淌出来。
高祥虽然嘴上说着让于飞不必如此客气,但身为凡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听他人对自己的赞美与恭维呢?即便是像高祥这样出身世家的纨绔子弟,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
此刻听到于飞这一番连绵不绝、花样百出的阿谀奉承话,高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极了,心情大好之下,便不自觉地流露出平日里作为世家公子哥的那种放荡不羁和肆意妄为模样来。
他嘴角微扬,面带笑意看着于飞,乐呵呵说道:“我说姚飞呀,你初到京城不久,想来那些个充满风情烟花之地应该还未曾涉足吧!哈哈,别着急,等哪天有空了,我亲自领你去逛逛当下最为火爆热门的一家青楼。
那家青楼嘛,店面规模倒是称不上有多大,不过他们那儿最近新来了一位歌姬,那唱功可真不是盖的!不仅嗓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而且所演唱的词曲都是前所未闻的新鲜玩意儿,比起杨楼和樊楼里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家们还要更胜一筹呢!”
于飞嘴上客气,心里倒是很想知道是哪家烟花场所。他咂咂嘴问道:“竟有此事?我只听说过杨楼,樊楼名声,难道京城还有比他们两家还好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