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头和田青青走进老宅院子的时候,正瞧见赵老头和赵大石在院子里修理农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劳作的身影。
“爹、大哥,我们来了,赵石头高声打着招呼。”
大哥赵大石抬起头,咧嘴笑道:“石头、三弟妹,你们过来了。”
大嫂张菊花在一旁的水盆里洗着白菜。
田青青忙走过去:“大嫂,我来帮你。”
张菊花笑着摆摆手:“不用,你去歇着,马上就好。”
赵石头走到父兄身边,蹲下身子看着农具:“爹,大哥,这农具修得咋样了?”
赵老头闷声道:“还成,修修还能用,能省几个钱。”
冯婆子坐在灶膛前,往里面添着柴火,红红的火光映照在她满是沧桑的脸上。
锅里的糙米糊糊在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热气腾腾。
可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锅糊糊上,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明天就要给儿子们分家了。
眼神有些迷离,手中的柴火机械地往灶膛里送。
想着,跟着大儿子赵大石是顺理成章的事,这些年大儿子一直憨厚老实,对家里的事从没有过二话,儿媳张菊花也是个勤劳的女人,跟着他们老两口的日子应该不会差。
二儿子赵二石呢,虽说有时候有些滑头,但心地不坏,有他们在身边,也能有个照应。
可一想到三儿子,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三儿子赵石头从小就主意正,有自己的想法,可也正是因为这,总感觉他和这个家有些疏离。
这次分家,他才成婚就要分出去单过了,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怎么样。
冯婆子心里有些愧疚,觉得是不是对小儿子太狠了,可家里老头子坚决要分,想到这深深地叹了口气,火苗似乎也随着这口气晃了晃。
而院内一家人看似和和气气地忙碌着,可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事儿,毕竟明天就要分家了。
很快,饭菜端上了桌,一大盘糙米糊糊,一大盆炒白菜,还有一碗咸菜,众人围坐在一起,却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氛围。
赵老头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吃吧,都忙活半天了。”
张菊花给大家舀着糙米糊糊,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公公婆婆,想着以后他们跟着自己和大石,日子可不能过得比现在差,得好好盘算盘算。
二哥赵二石,二嫂王大丫匆匆赶来,一进门就赔笑着说:“爹、娘,来晚了,来晚了。”
二嫂王大丫坐下后,偷偷打量着大家的神色,暗自琢磨分家后自家能分到多少东西,嘴上却说道:“大嫂这白菜炒得真香。”
赵石头和田青青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明白,分家对这个家来说是个大坎。
田青青用胳膊肘碰了碰赵石头,赵石头会意,给父亲夹了一筷子咸菜:“爹,您多吃点。”
赵老头看了一眼小儿子赵石头,微微点头,知道小儿子面上憨厚,心思却灵活,十岁就跟着下田干活,这次分家会让他吃点亏。
他和老婆子都老了,不得不为自己多盘算点,想到这,赵老头长叹了一口气。
饭桌上,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家常话,可眼神交汇时,却有着别样的情绪在流转。
赵大石看着两个弟弟,说道:“不管咋样,咱们都是一家人,分家了也不能生分。”
众人纷纷点头,可各自的心思却如同桌下暗流涌动的潮水。
这顿晚饭,吃得格外漫长,每个人都在这最后的团聚时刻,藏着小心思,却又努力维护着表面的和气,不知道分家后的日子,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吃完饭后,大家又坐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老宅里弥漫着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气氛。
赵老头和冯婆子回到房里,屋内有些昏暗,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几缕光线。
冯婆子从陶罐里拿出银子和铜钱,放在桌上,那为数不多的财物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寒酸。
冯婆子眉头紧锁,看着这些钱,又看向赵老头:“老头子,明天分家你打算咋分?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这么点东西,可不好分呐。”
赵老头吧嗒了一下烟袋,缓缓说道:“我心里早盘算好了。”
咱有五亩水田,四亩旱地,按村里的规矩,咱们跟着老大。
老大,大石分三亩水田,两亩旱地。二石和三石一人一亩水田,一亩旱地。
家畜就不分了,一家再给1两银子,让他们自己去置备锅碗瓢盆。
家里还有稻子一千多斤,麦子一千一百斤,玉米一千七百斤,糙米二千二百斤,咱们给老二、老三各分五十斤稻子,五十斤小麦,一百斤糙米,另外把二千斤红薯留着,就不分了。
冯婆子一听就急了:“老头子,你这样分是不是对老二、老三太狠了?这么点东西,他们咋活呀!”
赵老头皱着眉头,磕了磕烟袋锅:“老婆子,你要记住,咱们以后是跟着老大。”
咱大儿子赵大石多孝顺听话呐,让干啥就干啥,从来没有二话。
大儿媳妇菊花,又是我们花了5两银子,买来的童养媳,对咱们也是言听计从,跟着老大,以后还是咱们当家,说了算。
给老大多分点,咱们以后日子就好过多了。
冯婆子还是不甘心:“可老二、老三也是咱们的亲儿子啊!二儿子虽说心直口快,有点滑头,但人也勤快孝顺,也没做过啥坏事。”
二儿媳王大丫是咱一个村的,王家是穷了点,可那孩子也没少帮家里干活,是个能干麻利的人。
赵老头哼了一声:“你可别忘了,二儿媳娘家穷,以后少不得要贴补,要是分多了给老二,咱家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冯婆子叹了口气,又说道:“那老三呢?三儿子面上憨厚,可打从小心思就灵活,主意大得很。”
三儿媳田青青娘家条件比咱好,田家可是娇养着田青青那丫头,分得太少了,田家会不乐意。
当时去田家求娶时可说好了,三个儿子咱都是一碗水端平,而且家里明明有六千斤粮食,二千多斤红薯,家里有多少粮食,儿子们心里也有数……
三儿子石头从小就机灵,说不定我们以后还可以指望他呢?
赵老头眉头皱得更深了:“指望老三?他那性子,有了自己的小家,还能顾得上咱们?还是算了吧,老三眼里现在只有田青青。
“再说了,田家娇养着田青青,可咱们家的情况就这样,分太多出去,老大那边怎么办?咱们还指着老大给咱们养老送终呢。”
冯婆子坐到床边,眼眶有些红:“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啊。”
“老二、老三分家出去就这么点东西,要是过不好,我这当娘的……”
赵老头走到冯婆子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婆子,我也心疼他们,但是粮食是我的命,我要先心疼咱们自己。”
可咱们得为长远打算,咱们老了,没多少力气了,现在不多为自己想想,以后有个病痛啥的,咋办?老大孝顺,跟着他,他不会让咱们吃苦,咱们要多给老大留点。
“老二、老三有手有脚,分了家田地不够嚼用,就出去找活计干,他们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只要勤快肯干,就饿不死。”
冯婆子擦了擦眼睛:“那也不能分得这么不公平,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给老二、老三加点东西?”
赵老头沉思片刻:“再加的话,咱们就少了,“老婆子,不能再多了,咱们也得过日子啊,家里存这点粮食,还得留着防备灾年呢。”
冯婆子想了想:“那银子呢?能不能再给他们加点?1两银子太少了,买不了几样东西。”
赵老头摇摇头:“不行,家里就这5两多点银子,还要留着咱们自己用呢,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得花钱。”
冯婆子无奈地看着赵老头:“老头子,我就怕这一分家,兄弟几个生分了,以后咱们这一大家子,可就散了。”
赵老头也有些惆怅:“我也不想这样,可孩子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何况咱这家早晚都会分。”
冯婆子叹了口气:“希望老二和老三别怨恨咱们老两口。”
赵老头安慰道:“不会的,二石和三石都是懂事孝顺的孩子,会理解咱们,咱就安心跟着老大。”
“老婆子,你也别想太多了,分家的事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照进屋子,可冯婆子却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眼。
她一夜没睡好,心里沉甸甸的,赵老头倒是起得早,坐在院子里抽着烟,等待着孩子们到来,准备宣布分家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将改变一家人的生活轨迹。
天刚蒙蒙亮,赵老头就已经起身。
在这个老屋里住了大半辈子,如今要面临分家这档子事,心里是五味杂陈。
先是把大儿子赵大石叫到跟前,神色严肃地说道:“大石,你现在就去村长家,把村长请过来,今天咱分家,得让村长帮忙写分家文书,也好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