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的云州真的很美,碧草如波,树木成林,天空高远湛蓝,纯白云朵在半空悬浮,美的像是动画电影里的场景。
但何玉根本没空欣赏,她不敢完全睁开双眼,也不敢完全把眼合上,只好半眯着眼,任由贺石把控方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嘴里飞出去了。
马儿宛若一道赤色闪电划过碧绿平原,然后缓缓减速,在一片树林前的小河旁停了下来。
何玉慢慢抬腿下马,腰背挺直舒展,姿态尽显从容不迫,只是在脚尖沾地的时候,差点腿软地站不住。
她不动声色地扶着马鞍后侧缓了一下,这才松开后退几步,将微微颤抖的双手背在身后,习习微风拂过,纯黑色的锥帽和衣摆齐齐翩飞,一身十足的高人风范。
而在无人能看见的纱帘下方,她却表情狰狞,牙都快咬烂了。
贺石轻巧地跳下马,把它牵到河边的一棵大树旁拴好,让它自己吃草喝水。
然后从褡裢里掏出两个水壶,走到何玉身边,把竹制的那个递给她。
何玉这时候也缓的差不多了,除了还有点头晕之外,肉体没有任何不适,大腿也一点都不疼不酸。
她接过贺石手中的水壶,发现这个和她送给贺石的【户外水壶】长得很像,甚至还用细麻布在上面缠出了相同的图案。
何玉打开壶塞,尝试着喝了一口。
壶口边缘被打磨得十分平整光滑,微凉的水流进嘴里,还带着淡淡的竹子清香,彻底平复了骑马狂奔后带来的超速心跳。
塞上塞子,把水壶倒转,还一点都不漏水。
何玉惊讶地看了一眼贺石。
明明遮着脸,但贺石却仿佛看到了她脸上的疑问,笑着说:“这是我仿照着您给我的这个水壶做的。”
他前前后后一共做了十几个,把庄里的那片竹林祸害得秃了一小片,做出的成品要么漏水,要么不像,只有这个还算能拿的出手。
何玉真心实意地夸赞:“手真巧。”
贺石很不好意思地笑了:“闲来无事随意做的,您不嫌弃便好。”
何玉又喝了一口清甜的水,随后坐在了地上。
她右手拿着壶,左手微微向后撑在地上,曲起右腿,右小臂搭在膝盖上,感受着夹杂着花香和青草香气的微风,惬意地望向远处的风景。
贺石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了地上,看向远处,两人之间隔着一尺多远的距离。
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两刻钟,何玉觉得自己的心灵已经被这色彩纯净、心旷神怡的风景所洗涤,变得很宁静柔和,因为白天店里发生的事所带来的一点阴郁心情也烟消云散。
她扭头看向贺石的侧脸,发现他似乎也在出神,浓密纤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目光定定地望向远处。
这孩子平时就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现在出来玩儿放松放松,也对他的心理健康有好处,你看,这不就在好好地放空自己了吗?
何玉收回目光,满怀欣慰地这么想着,然后就听见身边贺石的声音响起:“对面有两拨人打起来了。”
?
何玉定睛一看,远处的山坡上好像确实有一个小黑点在蠕动。
“什么人?”
“一边是三个人,两男一女,看着很年轻,另一边有五个人,嗯,年纪也不太大的样子,可惜离得太远了,我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
何玉穷尽目力,还是只能看见一个蠕动的小黑点。
她再次对贺石远超常人的变态视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这时贺石突然站起身:“他们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何玉双眸微眯,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果断开口:“我们走吧,穿过树林再走二三里就是官道,上了官道便离驿站不远了,到驿站再休息。”
贺石自然没什么意见,两人上了马,沿着小道一头扎进了树林。
进树林后,周围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何玉紧紧地攥着缰绳,还没跑几步,她的视野中突然亮起一个红点,看位置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树上。
何玉心中顿时一颤,下意识使劲向后拽紧缰绳,红马修长的脖颈向后扬起,又往前冲了几步之后,缓缓停下。
她收拢双臂,把贺石护在怀里,死死地盯着那个红点。
贺石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搞懵了,僵着身子坐在原处,一动都不敢动。
那个红点同样没动,就这么静静地挂在视野上方,不声不响地闪烁着,过于刺眼的红光让人心底涌起浓浓的不安。
真是大意了,还以为楚氏周边比较安全,现在可好,自己不会武功,怎么保护贺石?
何玉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盯紧那抹红光,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就这么过了一小会儿,何玉似乎听见有混乱的人声在靠近这个方向,她低头看了一眼贺石。
贺石的目光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她,见那方沉默的黑帘缓缓低垂,他眸光一颤,用气声说道:“是刚刚看见的那两拨人。”
何玉赞同点头。
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三个形容狼狈的少年就冲进了树林,看到路中间站着的枣红大马和其上的黑衣人时,三人的动作一顿,紧接着不约而同地微微偏转方向,准备从马的旁边掠过。
其中一个带头的少年大喊了一声:“前面的人,闪开!”
他一边喊着话,一边提起所剩无几的内力,暗暗提防着那个黑衣人的偷袭。
荒无人烟的野外树林中突然出现一人一马堵在路中间,这怎么看都有问题,难道是来埋伏自己几人的?
马上那黑衣人听到自己的喊话后竟然一动不动,甚至头也没回,莫非是个聋子?!
眼看着几个少年冲到了马后,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马上的黑衣人身上时,正前方的一棵大树的树枝突然晃了晃,一道绿影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几乎是眨眼间,就要从黑衣人身侧掠过。
与此同时,他左手一扬,一柄弯刀仿佛半轮冷月划过空气,斩向坐在马上的黑衣人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