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和李相夷出了房门,就见师娘抱着小家伙,等着两人给个合理的解释。
李莲花垂着眼眸盯着他自己的鞋面,看那架势似要盯出一朵花来。
李相夷掸了掸衣袖,看天看地看院子里的树就是不看他师娘。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啦,准备开饭啦,下次若是再被老婆子我发现你们这样看孩子..你们知道的。”芩婆隔空点了点二人,前些年李相夷经常这样惹哭蓝嫣,每次都是老头子用李相夷小时候的糗事把孩子哄好。
李相夷已经虱子多了不怕痒,李莲花对此还一无所知。
李莲花肩膀戳了戳李相夷,不解道:“师娘这话什么意思?”
李相夷抚了抚肩膀,说道:“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莲花:好小子,你搁着说废话呢..
李莲花时隔十年,终于再次体会到家的味道。一种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味道。
这顿饭,一家老小吃的都很尽兴。
夜里李莲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温柔地望着对面床铺上的嬉笑打闹的李相夷父女。
他把被子一裹,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着前,他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算了,明日睡醒再想好了。
老笛和笛飞声在竹林聊了很久,久到两人都无话可说。
老笛:李莲花什么情况..
笛飞声:这个人在等什么。
“那个...”
“那个~”
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老笛和笛飞声相视一笑。
老笛说道:“看来李莲花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云隐山,我便先回住处了。”
“也好,我随你一起。”笛飞声不想跟他分开,谁也不知道一旦分开,将来是否还能再见。
人生,能遇到让自己了无挂碍,卸下心防,回归本真的人,少之又少。
他是除了李相夷之外,唯一与之相处,能肆意展真言,无需矫饰,觉得自然舒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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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侧耳倾听,发现李莲花呼吸沉稳已然入睡。
对着怀里滚来滚去 的小家伙,比了一根手指。
蓝嫣听话的点点脑袋。
父女两太久没见,有好多悄悄话要说。
李相夷小声问她,“你怎么会出现在笛飞声身边?”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走着走着就遇到大个子了。”蓝嫣尽可能把她能表达的说清楚。
李相夷分析着,随后又问,“你不是说你是天上的小仙女,要回天上了?”
蓝嫣不说话,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行了,不想说就不说。”李相夷猜测有些事并非能宣之于口。
他拍着蓝嫣的后背,像以前一样,哄着他睡觉。
一刻钟后,李相夷以为蓝嫣睡着了。
“花爹养了狐狸精。”她就像小猫咪一样窝在李相夷的怀里,声音又细又软。
李相夷:?
什么情况?
“狐狸精?”
“嗯,小鱼爹,明天你可以去把狐狸精也带来嘛.”蓝嫣把脸露出来,原本小家伙她都要睡着了忽地想起那只狗子。
李相夷还想继续问,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
狐狸精应该不是人吧?哪有人喜欢被喊狐狸精的。
李相夷轻轻地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和脸颊。虽然样子有了些微变化,却还是小小的软软的。
将蓝嫣放在他脖子的胳膊轻拿轻放,盖好被子。
翻身下床来到李莲花榻前。
两指并拢,点在他的任脉下三寸,醇厚的扬州慢引渡过去。
李相夷:果然,七经八脉刚被修复不久。气海不知因何故,吐纳时无法即刻放松。
真气常年盘踞在丹田中只压制不流转。这种状况,应是为了压制内伤、或者无法排出体外的毒素。
李莲花...你对过往十年只字不提,可你我同为李相夷。需要痛多次,痛到何种程度才会让意气风发的李相夷变成看淡世间的李莲花。
“李莲花,你一定是恨李相夷的吧。”李相夷一遍遍的用扬州慢梳理着李莲花的经脉和气海。
脸颊的两滴泪水滴落在李莲花的里衣上。
被子下,李莲花的双手紧握。
恨吗?恨的,若非那时自负,怎么会害的四顾门那么多兄弟惨死,波及无辜百姓。
但如今他不恨了,李相夷也好,李莲花也罢。都是他,是他生而为人的过往和经历,缺一不可。
更何况,这个李相夷弥补了他的所有遗憾,那些事情也都没有发生。
有些痛,一个人体悟就够了。
......
李相夷把体内的真气渡过去七七八八,这才收手。
他给李莲花掖好被子,又盯着李莲花脸上的麻子看了很久。
李相夷挥袖熄灭烛火时,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不恨了。”
人生过半,方才领悟。
恰如那句,初来不知人间苦,回头已是苦中人,苦亦是一种修行。
他放下了过往。
这三个字让李相夷的心一颤。
今晚的月色,不似初夏那般张扬热烈,也不似初秋时清冷和孤寂,而是给人一种宁静温婉的美,仿佛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温柔。
不同时空的同一个灵魂,同沐一片月色,和解相融,共期未来。
清晨,蓝嫣从离开被窝,再到穿戴洗漱完毕,全程闭着眼。
最多只是砸吧砸吧吧嘴,紧接着搂着她爹的脖子,找个暖和的位置继续贴贴,接着睡,活像一只赖床不起睁不开眼的猫崽崽。
芩婆和漆木山见李相夷这么早就给孩子收拾好,不用问已经猜到这小子要做什么。
“师父师娘,我带蓝嫣回四顾门住几天。”李相夷声音不大,手指着房门,“那个,若是李莲花问起来,您二老就说没瞧见就成。”
漆木山嫌弃的横了他一眼,“出息。”眼不见心不烦的摆摆手,“快走快走。”
芩婆回到屋内取出来一件披风递给李相夷,“把这个围上,别把孩子折腾病了。”
“多谢师娘。”
李相夷抱着孩子翻身上马,那叫一个迅捷。
芩婆漆木山老两口站在云居阁门前,望着李相夷渐行渐远的背影,“欸,也不知道他们能在这里留多久。”
漆木山:“留的一日算一日。”
芩婆:“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