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靠在椅架上,这个东西,还是沈淮亲手做的,江砚白的伤在腹部,这个椅架用来给他躺着晒太阳。
他脸上有一股子势在必得的意味,对着沧离挑眉,“别搞笑了,我比你更加了解沈清澜,他不会窝在这个小小的渔村一辈子。”
沧离的尖锐的指尖扣紧桌沿,生生没入半寸,“我与他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呵,我们人族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一介鲛人,引诱迷惑他至此,沈清澜不杀了你,不过是他仁慈良善。”
沈清澜一腔抱负,怎么可能埋没在这个小小的渔村。
他听说鲛人的声音能够迷惑人心,在他看来,沈清澜不过是被这个妖孽蛊惑了心智,不辨是非了。
“杀我?笑话,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他是不是给这个人类脸了,才让他敢一次又一次的挑衅自己。
鲛人一族的指甲削铁如泥,他这次出手,并没有对江砚白留情。
尖锐的指甲冲着他的脖子就去了,要是被抓一把,一定会尸首分离。
江砚白被沈淮封了筋脉,压根没能力接住沧离这一击,他眼神骤变,顺势往旁边一滚,沾了满身尘土。
沧离身形诡异,周身散发着幽冷的气息,指甲在桌上划出几道深深的沟壑,木屑横飞。
粗长的鱼尾一扫,便把江砚白整个人压在地上,尖锐的指甲刚要刺破江砚白的脖颈,便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阿离。”
沧离回头一看,沈淮正端着鱼汤,站在他身后,刚出锅的鱼汤飘着袅袅的热气,沧离看不清沈淮的表情。
不过他想,应该是不高兴的。
却不想,沈淮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阿离,喝汤了,来尝尝,你最喜欢这个。”
沧离在海里从没有吃过熟食 第一次尝到沈淮烤的鱼时,眼睛都亮了,自此沈淮知道了,鲛人不是不吃熟食,他是没吃过。
于是,沈淮就开启了他的投喂之旅。
沧离最喜欢和沈淮煮的鱼汤,尽管沈淮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条鱼会喜欢喝鱼汤,但他还是经常给沧离做。
听见沈淮似乎带着哄意的话,沧离愣了愣,将手藏在身后,远离了江砚白身边,试图营造一个,他并没有和江砚白动手的假象。
“我……饿了。”
沧离干巴巴的开口,带着一些底气不足。
他垂着头,全身的气息都是:我错了。
我错了,我就应该早早杀了这个讨厌的人类,省得他时不时的就在自己眼前蹦跶,这一次更是让自己控制不住在伴侣面前动了手。
该死……
沈淮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他走过去,把桌上沧离划出来的碎屑扫到地上,把鱼汤放在上面,“过来做。”
江砚白倒在地上,也不嫌脏,听见这话,眼睛都瞪圆了,“沈清澜,你有没有搞错,他差点把我杀了!”
他长这么大,除了宫里那个九五至尊,就没看见过这么偏心的人了。
多少次了?这鲛人在沈清澜面前对他动了多少次杀意了,可沈清澜这个混账东西每次都是轻拿轻放!
沈大人人间清醒,“阿离生性单纯,你不惹他,他不会对你动手。”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沧离根本杀不了他,倒是三殿下,要不是他封了他的筋脉,说不定沧离早就命丧他手了。
这两个人斗在一起,吃亏的只会是沧离。
江砚白不乐意了,“沈清澜,你个混账东西,你是不是忘了本……我的身份?”
他好歹是堂堂皇子沈清澜作为下臣,皇子被刺杀,他不是该斩杀贼人吗?
啊?现在是怎么一回事?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一个尊贵的皇子,到头来,被一个连人都不算的畜生踩到了头上,荒谬。
沈淮熟知江砚白的尿性,这位皇子,在这几个月来,总是时不时的给他找事情做,不是动不动挑衅沧离,就是跑到外面去调戏海边的姑娘。
尽管他这副样貌已经易容过了,可三皇子殿下给自己搞得易容都是英俊潇洒的,海边那些粗糙的汉子根本没法比,轻轻松松就把那些姑娘家迷得神魂颠倒,最后还要沈清澜来收拾烂摊子。
“我自然记得你的身份。”
正因为记得他天命之人的身份,才会和他做交易,让他留在这里。
“你记得我的身份?哈?沈清澜,你是在讲什么笑话吗?你要是真记得我的身份,现在就应该把这条鱼开膛破肚,给我赔罪。”
沈淮不理会发疯的三皇子殿下,自顾自的盛了一碗鱼汤出来,放在沧离面前,语气温和,“阿离,尝尝。”
沧离瞥了沈淮一眼,确定他并没有生气,暗自松了一口气,“哦。”
江砚白一屁股坐在沈淮身边,“喂!沈清澜,我的呢?”
沈淮拿出一个碗摆在他面前,淡淡开口,“自己盛。”
厨房里还有几道菜,沈淮都给它们端出来了。
沈淮做饭很好吃,这是得到一个吃惯山珍海味的皇子和一个非人族的鲛人认可的,到了吃饭的时候,这两人就会暂时放下双方都想要对方死的心思,老老实实的扒饭,恨不得将碗都吞下去。
当然了,沧离第一次吃沈淮做的饭的时候,还真的做过这样的傻事,在沈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碗已经被他嚼碎吞下去了,把身为凡人的沈淮吓了一跳,生怕碗划破沧离的喉咙。
结果就是,沧离吃的香,什么事都没有,但这件事还是把沈淮吓得够呛,从那以后就勒令沧离不能吃碗。
沈淮想着以前的事,眼里划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桌上的俩人还在争先恐后的夹菜,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
沈淮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这两人在他面前,一时就像小孩子般少儿心性,一会儿又恨不得给对方剥皮抽筋。
实在是……
他摇了摇头,轻斥一声,“别抢,汤撒出来了。”
桌上的俩人顿时住手,互相白了一眼,默默的吃着饭。
江砚白在京都时,有极少人能管住他,沈淮算其中一个,还是最能管住他的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早在京都第一次见到沈淮的时候,他就觉得格外的亲切,所以他也乐意沈淮管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