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结束,纪濯被两个太监用担架抬着,坐上了林熙禾来时的马车。
车轮缓缓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马车开始前行。
原本趴在担架上的纪濯,牙关紧咬,艰难地坐了起来。
这马车空间本就逼仄,他这一动,林熙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他那虚弱的模样,林熙禾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你别坐起来,当心碰到伤口。”
纪濯扯出一抹温柔的笑,轻声安抚:“无事,那两个小太监专门负责行刑,我这伤是唬人的,就是看着严重,并未伤到筋骨。”
“当真?” 林熙禾满是怀疑,眼中还闪烁着泪光。
“嗯,别哭了,皮外伤也痛,就莫要让我再心疼你了。”
纪濯微微喘了口气,待气息稍稳,开口问道,“今日宣你入宫,便是为了赐婚之事?”
林熙禾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赐婚是在你来前刚说的,你怎么来了?”
“朗岳今日出宫的时候看见了你。下次,若是再宣你,便装病拖延,等我。” 纪濯神色认真,眼中皆是担忧。
“我倒是想过找你,你与青淮都不在府里,我怎么找....” 林熙禾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微微嘟起嘴,心里想着这皇帝,直接跟顾青淮说不就行了,还非要把自己宣来。
“我日后,都告诉你行踪。” 纪濯说完,又重新打量了一圈林熙禾,接着问道:“你还没说,陛下宣你进宫,所为何事?”
“你派朗风去南诏,可遇到什么阻碍?” 林熙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们并不是一同去的,而是分别化成不同商队,路上皆有南诏本地之人领路,并没有什么阻碍,到了点苍山,戒备就尤其严格。”
纪濯如实说道,说完后,便静静地看着林熙禾,眼中带着一丝探究,等着她继续开口。
她虽然选择了自己,但对自己却总是遮遮掩掩,纪濯对此有些不满,这种不被完全信任的感觉,让他心里像被针扎了一般,有些不是滋味。
“那陛下派人去打探青淮的下落了吗?”
“据我所知,有。不止一批。只是,我与他的关系,那时并未留心。”
他一直忙于西域之事,由于每月还要请假几日到墨玉城,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打探自己情敌的下落。手下的人自然也不会触他霉头,故意说关于顾青淮的事情。
“那我们返京路上,陛下可派人去了?”
“不知,给我一日,我派人查。” 纪濯立刻应下。
“你先不要查。”
皇帝可不是吃素的,他今日才与林熙禾说,明日纪濯就去查,肯定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要查也得是顾青淮去查,今日发生的事情,她要先与顾青淮说,她自知对这些权谋之事,并不擅长。
“我不查,你打算让谁查?”
纪濯点漆般的眸子沉了几分,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我不懂,为何你已经下决心选了我,却对我有所隐瞒?”
“你看你,你知道我选你后,对我要求不一样了。” 林熙禾语气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想把这事揭过。
一句话,让纪濯一愣,他没想到林熙禾会这么说:“你还有理了?熙儿,我日后是要做你夫君的,我不想与你之间有任何隐瞒。”
林熙禾连忙点头附和:“好好好,等下次。”
顾青淮意图推翻萧御乾之事。哪怕她再信任纪濯,这个秘密也难以轻易启齿。
纪濯是答应去调查林滨之事,可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呢?
况且,林熙禾也不确定这里面是否存误会。
纪濯见林熙禾实在不愿提及此事,便不再勉强。好不容易两人走到今日,他不想破坏了两人之间又有龃龉。
林熙禾将纪濯送回纪府后,陶木升立刻前来为纪濯上药。
此时,楚云霓也匆匆赶来。待听到陶大夫说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到实处,她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待了一会儿,楚云霓便很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楚云霓自然心疼儿子,可一想到这顿打是为了退婚和擅闯御花园,倒觉得伤得不算太重。
见楚云霓离开,林熙禾才悄悄对纪濯说道:“还好你娘也没怪我。”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庆幸。
“她如今完全接受你,自然不会对你有成见。”
林熙禾拿着扇子,轻轻为纪濯扇着后背。她甚至不敢直视纪濯背上那好几处皮开肉绽的伤口,光是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特别是想起刚刚衣服粘连在皮肉上的场景,林熙禾不禁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龇牙咧嘴。
看着林熙禾这副模样,纪濯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还好没打我身上,我最怕疼了.....”
林熙禾脱口而出,脸上还带着一丝心有余悸。
纪濯一时语塞,看着她,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暗自安慰自己,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自己当初喜欢上的,不正是她这份真实与纯粹吗?
她心软善良,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有时候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他可不能错过这次让林熙禾心疼自己的机会。
“嘶.....” 纪濯故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怎么了?” 林熙禾立刻紧张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疼。” 纪濯装作虚弱地说道。
“估计还要疼上几天,这几日千万不能碰水,让朗风给你换药的时候也轻些。” 林熙禾说着,手中扇风的动作也变得愈发轻柔。
“朗风给我换药?那你呢?” 纪濯抬眸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糖宝在家,我也不能日日过来。” 林熙禾无奈地解释道。
纪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心中早有应对之策。
自己挨了这顿打,陛下让他在家休息十日。西域使团还有二十多天才走,陛下此时责打他,大概是对西域使团的接待另有考量。
“是,女儿比较重要。” 纪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你别以爹爹自居。”
林熙禾嘴上轻轻斥责,手上为他扇风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纪濯趴在床上,思绪飘回到两人在小院相处的时光。
他想起她静静发呆的模样,真想把她关在一方小院,整日相伴,片刻也不分离。
“熙儿,我们快些成婚吧。”
纪濯说完,期待的看着林熙禾,目光灼灼。
林熙禾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回道:“再等等。”
纪濯的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神色黯淡了几分。
“一日不成婚,我便煎熬一日。” 纪濯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他一日也不想等了。
“陛下说,要让青淮主动退婚才行,你又不是没听到。先别急吧。”
林熙禾虽然已经跟顾青淮表明不嫁给他,可还没坦白自己想退婚嫁给纪濯的想法 ,她总得先去与他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