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上下正处于为立哪位皇子为太子才最为恰当而激烈争论的关键时期,
楚王世子病重垂危、满心渴盼能够见到楚王这一事件,并未在朝堂之上掀起多少惊涛骇浪般的水花。
景熙帝接连派遣太医轮番为楚王世子进行诊脉,经过一番仔细的诊断,最终确认他的确患上了急症。
而且已然病入膏肓、生命垂危。
景熙帝在知晓这一情况后,倒是表现得颇为爽快地同意放他离去。
为了充分展现他这位皇伯父对侄子的仁慈之心与关怀之意,他还特意安排了太医陪着楚王世子一同前往西南。
至于楚王世子倘若在这漫长的路途中不幸亡故,那又将如何呢?
那与他这仁慈善良的皇帝又能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他已然苦口婆心地劝过楚王世子让其留在京城安心养病。
然而对方却固执己见、执意要回西南。
如此一来,即便对方在中途不幸逝去,那也决然不是他所导致的。
倘若他那位性情刚烈的好弟弟因为儿子的死而愤怒地闹腾起来,甚至不顾一切地举兵造反。
那他便决定将镇守西北的镇北侯紧急调遣过来。
这两人不是一直被众人誉为大夏的守护战神,在大夏的声望比他这位皇帝还要声名远扬吗?
他倒是想亲眼瞧瞧,在这两者之间究竟谁的实力更加强悍。
最好这二人能够在激烈的交锋中拼得两败俱伤。
如此一来,他便能更好地掌控局势。
曲昭星离开京城的那一日,并未携带过多的行李物件,从他的行装模样来看,显然是做好了一路急速前行的准备。
当他看到燕澄带着一个男子出现在面前时,一直紧绷着的神情明显地松弛了下来,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多谢。”
“你应当感谢的是董大夫才对,你也是清楚的,以他那般倔强的性子,若不是他心甘情愿与你一同前往西南,我又如何能够成功地劝动他呢。”
董大夫连连摆了摆手,说道:“我曾经也在西南生活过一段时间,与那边的许多人都是旧相识,我此番前往西南乃是义不容辞、理所应当之事。若是早早就知晓……”
若是早早就知晓楚王的身体状况已经病成了那般糟糕的模样,他定然早就毫不犹豫地奔赴西南了。
而不会一直拖延到现在才过去。
楚王将自己的病情隐瞒得也实在是太好了。
这些心里话董大夫并未轻易地说出口。
毕竟这里人多嘴杂,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八殿下,刘欣就劳烦您费心照顾了。”
刘欣便是刘嬷嬷。
这对青梅竹马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与风风雨雨后终于得以相依相守,并在六个月后即将满心欢喜地迎来新的小生命。
若不是如今病入膏肓、生命垂危之人乃是为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的楚王。
在这样的特殊时刻,董大夫是无论如何也根本不愿离开怀有身孕、需要照顾的妻子的。
所幸他们夫妻二人与八皇子、燕家一直以来关系亲密深厚,他离开之后,他们定然会尽心尽力地帮着照料他的妻儿。
燕澄承诺道:“董大夫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刘夫人的。”
车队即将启程出发的前夕,浑身弥漫着浓郁病入膏肓气质的曲昭星,那苍白的脸色甚至比燕澄这个一直以来传闻中身体状况不佳之人的面容还要惨白几分。
他缓缓凑近燕澄的耳畔,压低声音轻声低语起来。
他屏退了周围的侍从,说话的声音细微如蚊蝇,旁人均无法捕捉到他们之间交流的只言片语。
“真希望今后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对我不会存有意见。否则我自己都难以确定自己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想必你也不希望看到大夏这片广袤的土地陷入战火纷飞的境地吧?”
“你这般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这种事并非是我有能力去左右的。”
燕澄内心十分清楚,曲昭星既然敢放出战火纷飞这般狠话,那就意味着他绝对有实力和手段将其付诸实践。
倘若楚王不幸因病离世,那么得以顺利回到西南的曲昭星,必将成为新一任的楚王,牢牢掌控西北大军。
但曲昭星与那一心只为大夏、忠心耿耿的楚王截然不同。
他是一个性格复杂、亦正亦邪之人,行事作风全然凭借自己当下的心境和想法。
若是景熙帝或者即将继位的下一位皇帝不能顺遂他的心意,甚至对他亮出最后的底牌、图穷匕见。
那么他毫不犹豫地拔刀斩杀皇帝,然后自己强势登上皇位的可能性极大。
“你方才也说了是在今后,至少在当下的此刻,你无需考虑这个棘手的问题。”
“你难道真的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吗?肯定不是这样的吧?你绝对是在故意佯装糊涂,敷衍于我。”
曲昭星喉咙里发出几声低沉的笑声,趁着旁人不注意,不动声色地将一枚小巧的令牌悄然塞入燕澄的手中。
“那我便直截了当地和你说了,我希望你能成为那个最终掌握全局、能够做主的人。”
“比起你那些毫无能力可言的兄弟,你还算得上是有几分本事与人性的,而且你的背后也有势力支持。”
“你若是想上位其实并非难事。大夏从来没有双生子登基称帝的先例,但你可以开创这前所未有的先河。”
“这是和你说好的要交付于你的联络令牌,用它你能够顺利联络到我在京城暗中布置的人脉关系,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一股脑地说完这些话,根本不等燕澄做出任何反应或者开口说些什么,就猛地向后急速退了好几步。
紧接着便开始拼命地使劲咳嗽起来。
那副模样简直就是一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惨状。
“快、快扶我上车……”
他如此这般虚弱不堪的模样,可着实把马车周边的众人吓得不轻。
大家手忙脚乱,连忙依照他所吩咐的话语去做。
车队启程,燕澄在后面暗暗咬着后槽牙,曲昭星对他还真是寄予厚望啊!
兀自说着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问过他的意思了吗?
*
“这就是曲昭星的联络令牌?”
冷焱刚一进马车,就瞧见燕澄正低着头,凝视着放置在腿上的令牌。
燕澄向来对他毫无隐瞒,他早就知晓燕澄和曲昭星之间的交易。
“嗯,这是曲昭星刚才给我的。”
“要不要我拿去对照着曲昭星给的信任名单,试试这令牌是否可用?”
“不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曲昭星在京城里究竟有着哪些人脉,暂时还没有打算动用他的人。”
“暂时?”
燕澄沉默不语,冷焱便知晓他正在内心纠结到底要不要启用曲昭星的人,亦或者是在思考曲昭星是否值得信任。
马车一路前行了许久,燕澄忽然开口道:“我们目前也并不缺人手可用,那些人手就暂且放置在那里吧。”
“不过既然曲昭星已经将人脉交给了我,那便成了我的东西,倘若到了必须要动用他们的时候,我定会将他们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做到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