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宝玉心里明白,一是以太太们的威严和命令,他们两个小孩子确实难以阻拦,即使去学堂给他送信,那他就算是知道了,但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
二是昨日凤姐姐也说了,家中入不敷出良久,人员裁减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他原以为家中富贵享之不尽,就算是略不如以往,那老祖宗宠他,自然也不会先扣减到他身上。
只是没想到,老祖宗竟然还真的先拿着他来开刀。
也对,随从小厮算爷们在外面行走时候的面子,小丫鬟们陪在姐妹们身边,等她们外出或宴饮、或待客,唯有丫鬟成群,才显得家中富裕。
即使找理由给自己哄了一遍,可宝玉心中的怒火却仍旧无法平息。
只见宝玉恼怒地用力挥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像是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似的,愤愤不平地说道:
“哼!她们肯定是早有预谋,故意瞒着我。
不行,我非得去找祖母评理不可。”
说完,宝玉便气冲冲地转身朝着贾母的屋子走去。
此时此刻,屋内的贾母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味着手中香茗,一副怡然自乐的模样。
忽然间,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贾母不用猜也知道定然是宝玉来了。
她倒是不慌不忙,对于如何应对宝玉,她早已成竹在胸。
再者说了,宝玉这孩子平日里在那些姐姐妹妹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窝窝囊囊的,能有多大的能耐?最多就是闹腾一会儿,然后再哭哭啼啼一阵子罢了。
只见宝玉满脸怒容,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口走去。当他快要走进屋子时,却突然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冠。
等到踏进屋内,宝玉更是收敛了怒气,恭恭敬敬地向贾母行了个礼。
看到宝玉如此守规矩,贾母心中原本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繁文缛节、繁文缛节,好说歹说宝玉在她面前倒也真是知礼,且看今日,宝玉明明心里着急得要命,但还是没有忘记先行礼问好。
贾母看着明知故问:
“你急匆匆的走进来干什么?今日发生的事情,想必你都已经知晓了吧?”
宝玉听后,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他委屈地点了点头,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
“您和太太为何要趁着我去上学的时候,把我院子里的丫鬟们都给遣散了?”
贾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我昨天不是已经跟你讲过了吗?你如今最要紧的事情便是专心读书求学,可有说错?”
宝玉连忙点头应道:“没错。”
“我昨日是不是也有说过,家中入不敷出良久,不可太过奢靡?甚至前几日我、你母亲、你凤姐姐身边都去了几个伺候的人。”
宝玉又点了点头:
“可是祖母若是要去我身边的人,着实也该同我好好说一说,另外这些人的安排,也该由我定才对,难不成,我连这个主都做不了?
祖母和太太这般做,往后又叫我如何在府中自处?”
这话问得可真是巧妙,一时间竟让贾母不知如何作答了。
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担心你闹腾起来?
可话说回来,一声不响地就把人家宝玉身边的人给弄走了,这怎么看都不太像个正儿八经的人该有的行事作风。
贾母表示已经收到了反馈,预备着下次再改,不过这次·····
“有什么不好自处的?你可是咱府上堂堂正正的主子,难道还能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胆敢忤逆你的命令不成?莫要说这些自怨自艾的话。
再者说了,今天不单是你这儿,就连你那些兄弟姐妹们身边伺候的人也都统统换掉了,可不是单单针对你。”
贾母心中暗自有些发虚,但见宝玉似乎不再揪着此事不放,便赶忙顺势转移了话题,问道:
“宝玉可晓得,等你离家去上学以后,你院里的这些丫头们都会干些什么?”
宝玉闻言不禁一愣,他平日里只知道这些丫鬟们在自己面前无非就是端端茶水、叠叠被子什么的,至于他不在的时候她们具体会做些什么,他还真没仔细留意过。
于是,他挠了挠头,迟疑地回答道:
“大概也就是收拾收拾屋子,绣绣花、做做针线活儿之类的吧。我哪有闲工夫去关注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