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依旧是红墙青瓦的房屋。
房屋的建筑风格与山下也是毫无二致,但若真要说是一模一样,却也不尽然。
虽说明显比山下要高大宏伟许多,却随处可见墙面斑驳,砖瓦残破。
较之于山下,此处明显是人烟稀少之地,说是荒废已久也不为过。
吾心浮岚疑临仙界,沾体涂足犹在人间。
妤月良久才适应了周遭的环境,这般割裂的感觉着实是容易让人慌了神。
柳昊渊也是松开了柳白泽,只自顾自的牵着容浠往前方最近的屋中走去。
柳白泽理了理本就破破烂烂的衣衫,拿起木拐缓慢的走着。
此刻也只有妤月还在原地,反应过来端着面快步跟上。
刚到屋中就看见一位背影高挑消瘦的少年,正在扫地,口中还在喃喃念着什么。
听到有人靠近,才转身,便瞅见一角黛紫色的道袍。
便了然来者何人,正欲同师祖问好,又瞅见一抹青色映入视线。
直起身子抬头望去,又微微低下了头。
眼前是一容貌清秀,又好生眼熟的少女。
青年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
“去!快去!把你师叔喊过来!”
青年便听到自家师祖急哄哄的招呼自己去喊人,正要应下。
“诶呀!算了!算了!我自去还快些!”
还不忘连连摆手,明显是嫌弃青年动作慢的样子。
说完就准备快步离去,却又立刻撤步回身。
“去弄盆水来,给这逆徒先把脸洗干净了!”
语毕便超逸绝尘的消失于屋中,带起的风吹乱了发丝。
青年看着自己老祖这火急火燎的样子,一时不解。
师祖这是?撞邪了?不能吧?
青年看向眼前的女子,仔细看了其脸庞。
嗯?
为何如此着急要先洗脸?
这脸不是挺干净的吗?
就是越看越眼熟。
而且师祖何时又收了弟子了?
不对啊,师祖早已不收弟子了啊。
那定然就是师叔收的了。
师叔什么时候收的弟子啊?
没听说啊?
虽满心疑惑,但青年还是决定先去打水,师祖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师弟稍坐。”
容浠疑惑:什么师弟?
青年说罢将扫把带上便准备去打水,不料刚越过其,就迎面撞上一位男子。
只见二人面对面不过一指距离,青年瞬间瞪大了双眼。
“鬼啊!”
说罢后撤半步一扫把就往其脸上挥去。
柳白泽反应迅速抬手用木拐挡下挥过来的扫把。
但扫把的末梢还是蹭过了脸。
什么东西!
今天自己这脸注定要挨上一下不成?
青年慌忙稳住步伐,将扫把比作剑刃立于身前,定睛看向前方。
看清之后才发觉,这哪里是鬼,分明是个乞丐才对啊!
但若真是乞丐,应当山下的同门就安置好了。
怎么会到此处来?
而且此处非是旁人迷路便随处可走来的地方。
那便同师弟一般,是师祖带上来的。
师祖把乞丐带上来了?
如今世道已然乱到难民无处容身了?
不对!
这人……这人透过披散的头发细看之下的面孔……
好似,同师叔生的好生相似啊!
这世上能同师叔长得相似之人可就只有一人啊!
一个虽难以置信但又十分合理的想法在青年脑中炸开!
莫非?
莫非这人就是师祖和师叔口中,自己那位八面玲珑,得鱼忘筌,少条失教,大言不惭,怙恶不悛,狂妄自大,不可一世,无情无义,始乱终弃,厚颜无耻要天要地要风要雨唯独不要脸面的亲师父?!
不太确定,但还是先道个歉吧!
“失礼!失礼!这位公子,实在抱歉,一时走神……”
“无碍。”
柳白泽淡淡道,抬手用胳膊蹭了蹭脸。
自己不在这几年,师尊何时收了个如此莽撞的弟子?
何况青天白日的道门之地怎会有鬼?
莽撞!
着实是相当莽撞!
青年因着柳白泽擦脸的动作,决定再仔细看看眼前这位,
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嗯?
哎呦我去!
和师叔这么像?
是真的啊?
苍天啊!
自己有生之年终于看见活的师父了!
完了!
完了!
刚刚我还呼了师父一扫把啊!
怎么办?
怎么办?
不然,我先给师父磕一个吧!
青年思及此处立刻付出行动,双膝一屈朝着柳白泽便跪了下来。
跪的那叫一个直接干脆果断,柳白泽直接原地石化!
什么情况?!
我也没和他计较什么啊!
他怎么就跪下了?!
妤月此时刚刚踏进屋中,方才挨到容浠身侧,就听嗵的一声,刚刚大喊鬼啊的青年突然就跪下来!
而跪下的角度明显是冲着柳白泽的。
容浠听见动静也是停下打量四周的视线,看向地下跪着的人。
一时之间不明觉厉,继而妤月容浠一同看向柳白泽,眼神中皆是审视。
柳白泽也感觉到了二人的视线,看看她们又看看地上。
柳白泽:我真……我真什么也没做啊!
柳白泽还在百口莫辩之时,跪下的青年眼神坚定了一瞬。
突然双手撑地,额头虔诚热烈的触地,猛地磕了个头!
动静甚至比跪下的动静还大!
这直接又给柳白泽吓得差点原地去世!
师尊明显怒气正盛,等会还要带着那个人精过来。
要是知道我刚回来就让师弟给我跪下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跪!
但是那个人精定然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到时候借题发挥,只怕是……
怎么办啊!真是折寿啊!要不跪回去吧!
柳白泽思及此处立刻付出行动,跪的那叫一个直接干脆果断,木拐也没扶稳摔在一旁。
那速度跟在山下那一跪也是不相上下了!
但倒是没什么动静。
妤月更是震惊,不知柳白泽还有如此膝盖骨软的时候。
一旁的青年却依旧没有抬起头。
柳白泽:他怎么还不抬起头来?要不我也给他磕一个?
思绪之际却听青年掷地有声道:“徒儿张向晗拜见师父,师父在上!”
“徒儿刚刚无心之失,还望师父宽恕!”
那声音洪亮的别说是这屋中的人了,只怕再大声一些传到山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白泽自然也是听得相当清楚,但又觉得还不如没听清。
他喊什么?
啊?
喊什么啊?
柳白泽再次原地石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子乱。
张向晗半天没听见自己的亲师父传来任何动静,心中不禁更加慌张。
完了!
第一次见面师父就生我气了!
师父一句话也没有给我!
怎么办?
不然,先卖个惨吧!
师叔不是说师父最是耳根子软嘛!
张向晗不动声色的咬破舌尖,疼痛感生生逼出两滴眼泪来。
微微抬头道:“师父,徒儿当真是无心……欸?……欸?……欸!”
张向晗看着和自己处在同一高度的柳白泽。
啊!
苍天啊!
折寿啊!
师父怎么冲着我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