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含有死亡要素,请谨慎观看。)
“我去找阿贝多!”
匆匆安置好尼格雷多,白晓梦向他所指的地方跑去。
“轰——!”
有什么东西流星一般从空中划下,狠狠撞击在雪峰上,在这股冲击力之下,那座山峰被粗暴地击碎了。而那颗“流星”依旧带着一往无前的架势,直冲到梦之魔神前方不远处。
碎裂的石块冲向四面八方,震起漫天雪花。众多魔物惨遭殃及,眼眶中的火苗熄灭,重新变回零碎的尸骸。
“咳咳!”
挥开眼前的粉尘,白晓梦看清了那块从天而降的“陨石”。
“阿贝多——!!!”
半龙的少年被一支羽箭钉穿了心脏,大半截箭身穿透了他的身躯,插入地面。
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个趔趄,白晓梦脚步不稳地扑到了阿贝多身前。
羽箭上的风元素力还没有散尽,风刃将少年的心脏撕扯得血肉模糊。
那双酷似晴空的眼睛变成了透明的玻璃球,映着一片片落下的雪花。
阿贝多已经没了呼吸。
梦之魔神不信邪地去探他的鼻息,又去摸脉搏,最后颤抖地攥住了阿贝多的手。
怎么会?白晓梦茫然地想。
明明昨天他们还坐在一起谈笑,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就像是会永远这样温柔的看着她。
白晓梦以为这样相处的时间还会有很久很久,久到阿贝多作为“人”老去,而她还有悠久的时间去怀念自己寿终正寝的友人,和那么长的美好回忆。
因为神之眼的拥有者都可以活得很久呀。
阿贝多会在约好见面的日子,早早站在雪山下等她,在见到她的身影后,露出一点优雅的笑意;
会事先在营地里燃上篝火,煮一壶热茶,为配合白晓梦的喜好,多加几块方糖,在桌上摆好茶点;
也会给她讲些有趣的炼金术,并做出演示,又或者两人一起安静的绘画,度过一段安静而惬意的时光。
而在炼金术师忙于实验的日子,他的客人会拿一本书,在翻页的间隙悄悄观察认真的阿贝多。
白晓梦喜欢看阿贝多专注在实验上的样子,看他有条不紊地配比试剂,记录实验数据。
那些玻璃器皿在他的指挥下跳跃,像是高雅的王子邀请一位女士共舞。
炼金术师还写得一手好字,他不光写些实验内容或教材,也会在书上进行批注。
为了打发时间,白晓梦从堆积成山的书堆里借过几本小说,也曾在书页边缘看到极具阿贝多风格的留言。
有时他们便会就书中那段情节讨论起来,或许想法迥异,也依旧很开心。
那些景象都还在白晓梦的脑海中清晰可见,散发着被火苗点缀的温暖光芒。
那样好的一个少年怎么会就这么死去呢?
怎么可能呢?
死是什么?是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再也没办法自信地宣称,他将解明神之眼的原理;再也不会有些苦恼又宠溺地,收拾妹妹闯祸后的一片狼藉;更不会温柔的注视着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了。
在这个世界,白晓梦第一次认真结识的友人就如昙花一现,再也不见。
“巴巴托斯——!!!”
红蝶汇聚成一把长剑,那些蝴蝶的翅膀边缘腾起了黑紫色,梦之魔神的愤怒直冲天际,像是要把风神的心脏剖出,为阿贝多偿命。
就算明白风之神仅是尽到了祂的使命,就算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地底的污染,就算清楚真正可恨的是迟来一步的自己。
这份无处可去的愤怒也只能指向近在咫尺的“仇家”。
为什么要杀了他?
阿贝多不也是蒙德的一份子,不也是你所爱着的子民吗?
还是说因为他并非人类,而是黄金的造物,就要被你轻易舍弃吗?
巴巴托斯,你的爱仅此而已吗?
高天之上的神明没有辩解的打算,他只是重新将箭矢搭上弓弦,冷冷地宣战。
“你明知他已无药可救。阿斯莫德斯,若是想战便来吧。”
白晓梦自然发现了阿贝多身上侵蚀全身的深渊污染,也自然知道自己救不了他。
可万一呢?
万一有谁能解决阿贝多身上的污染呢?
为什么就要轻易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呢?
为什么?凭什么!
梦之魔神向前一步,全身的怒火和神力顺着手臂一同挤进了剑身。
“晓梦!别这样!”
是尼格雷多,浑身是血的他不知何时来到近前,抱住了白晓梦的手,才刚撒上药粉的伤口被劲风再度撕裂。
“放开我,尼格雷多。”
为了不让剑气划伤尼格雷多,梦之魔神停下了动作,但那双红瞳死死盯着风神。
“你冷静一点!”
尼格雷多吼道,更多的血从他身上流出,一滴一滴,像是红色的眼泪。
“我很冷静......”
白晓梦攥紧了剑,不打算收手。
“你疯了?你会死的!那家伙...阿贝多不会想见到你这副样子的!”
“他已经死了,死人怎么想与我无关。”
说着,梦之魔神笑了起来,她看向尼格雷多。
“况且,一个死人怎么会想?”
那双眼睛里没有泪,活像燃尽的木炭,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光。
那目光竟让尼格雷多有些恐惧,他不由得松开了手。
就当梦之魔神重新面对巴巴托斯,将要不顾后果地斩出那一剑时,尼格雷多眼神闪烁,放弃了什么一般大喊道。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什么?”梦之魔神转头看向尼格雷多,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
“我说,“尼格雷多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注视眼前的少女。
“我会成为阿贝多的。”
这时候,那双眼睛看起来倒和阿贝多有几分相似了。
一阵恍惚,梦之魔神掌中的长剑消散了,赤红的蝶群消失在细雪中。
风之神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也收回了武器。
特瓦林随蒙德的神明一同离去,它拍动翅膀,吹散了笼罩山头的薄雪。
晨曦升起,把阴沉的天幕揭下,铺上温柔的天青。
天光渐亮,但有人已经永远留在了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