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看来有人来接我了。”
“嗯?”阿贝多疑惑抬头,发现白晓梦望向远处的脸上,突然亮起了明媚的喜悦,少年的脚步便是一顿。
“抱歉阿贝多,你先回去吧,拜拜啦~”
说完,少女轻快地冲下山脚,直奔那道身影。
“明天见……”
炼金术士的手还未抬起,身旁的温暖便消失不见,刺骨的冷风呼啸着扬起了他的披风,心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嘶嘶漏着冷风。
阿贝多下意识将手放在胸前,想要捂住缺口的心脏,但暖意还是一点点泄露出去。
他看着少女小跑到那人面前,用自己的手去捂对方的脸,不太高兴地抱怨着什么,但片刻后又亲昵地笑了起来。
那是阿贝多不曾见过的一面。
阿贝多知道自己该回实验室去,但脚下像是生了根,目光也被牢牢黏住。
于是炼金术士便看到,少女身边的那人缓缓抬起了脸,隔着本不该能看见彼此表情的距离,向着他扬起了冷漠的笑脸,而后伸手将白晓梦揽进怀里。
“咔!”
阿贝多随手抓住的树枝,被他无意识地折断。
“你怎么来啦?我不是说了晚上会回去吗?”白晓梦把掌心贴上空的侧脸,果然是冰凉的。
“又等了好久吧?不是说了让你回去休息吗!”
魔神皱起眉,正准备再呵斥几句。
“我想您了。”
眼前的深渊王子垂下眉,适时露出一点惹人怜爱的忧伤。
白晓梦的话顿时卡了壳,脑海里的训斥被忘得一干二净,干脆气乐了。
“知道你还乱跑!”
没舍得再捏捏那张她喜欢的脸,白晓梦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下次乖乖在家等我就行,我又不跟你似的,到处乱跑。”
“嗯。”
空掀开碍事的兜帽,伸手圈住少女的腰肢,把下巴搁在白晓梦的肩膀上,像只生怕被主人抛弃,毛绒绒的大型犬。
白晓梦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无奈的叹气道。
“这张脸会被阿贝多认出来的,他不是见过你妹妹吗?”
白晓梦轻轻推了推,没推开。
“他走了。”少年闷闷地说,一点也不打算松开手。
空顿了顿,又软声说。
“殿下……我好冷。”
他的肩膀上落了雪,一看就知道站了不短的时间。
白晓梦实在拿他没辙,干脆任由空抱着撒娇,伸手拂掉了他肩膀上的雪花,又拍拍他的头顶。
“我饿了。”
“回家吧。”
炼金术士回到了营地,两只猫便围了上来。
尼格雷多:“喵。”(赶紧把我们变回去。)
阿贝花:“喵喵?”(晓梦明天还会来吗?)
或许是因为三人都以“阿贝多”的模样相处得久了,思考方式也渐渐趋同。所以就算变成了猫,阿贝多也能毫无障碍地理解他们的意思。
“炼金试剂的时效大概也就一天,最晚明早就会变回去了。”
尼格雷多的爪子踩上了阿贝多的靴子,留下几个泥脚印。
但阿贝多对这表示愤怒的恶作剧毫无反应,他喃喃自语。
“至于晓梦……她的病也差不多好了……还会来吗?”
尼格雷多顿时更不高兴了,他费力地扒着阿贝多的衣服,攀上了他的肩膀。
“啪!”
收起爪子,尼格雷多狠狠地在阿贝多脸上拍了一把,留下了个明显的梅花爪印。
“喵!”(看你没出息的样子!)
“喵喵喵!”(你要是不想做阿贝多就换我来!现在立刻!去给我做解药!)
阿贝花不安地绕着阿贝多的腿,轻声喵喵叫起来,像是在请两人不要吵架。
而阿贝多也依言动了起来,没去像平时一样回击,而是如同一具输入指令的机械,麻木地摆弄起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
尼格雷多优雅地从他的肩膀跃下,尾巴烦躁地拍打着桌面,猫瞳紧盯着自己的兄弟。
“喵。”(我没想吵架。)
只是很羡慕。
羡慕他能被师父选择。
羡慕他能成为那个完美的“阿贝多”。
羡慕他能坐在晓梦的面前,轻松自由的随意交谈。
而不像自己,是个失败作,甚至没有选择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如果那时候,师父选择的是自己,会不会不一样呢?
爪子无意识扣进了桌面,尼格雷多狠狠咬着牙,嘴里满是苦涩。
炼金术士很快就配出了解药,泼在两人身上。
两只猫咪顿时变回了人形。
但阿贝多还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垂丧着头,眼中没什么神采。
看到他这副样子,尼格雷多实在忍无可忍,他猛地揪住了阿贝多的衣领,怒吼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解决不就好了?!”
明明是你教我的,要学着像人一样去解决问题,像人一样活着。
“既然你才是那个完美的人,就做给我看啊!”
明明师父和晓梦都选择的是你,为什么事到如今,却做出这么没出息的表情?
“如果我才是阿贝多,不是什么尼格雷多!”
既然你不想做那个被众人爱着的“阿贝多”,还不如……
“如果…你才是那个失败作的话!”
那么师父,还有晓梦,会不会也像对你一样,对我露出笑容呢?
“就好了!”
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泪花,尼格雷多喘着粗气,把阿贝多丢在地上,转身向外奔去。
“哥……”
“别跟过来!”
阿贝花不知所措地看向尼格雷多的背影,想要去追,又担忧地看了看狼狈阿贝多,一时踌躇不前。
“去找他吧,我没事。”阿贝多轻声说道。
懵懂的稚子信以为真,他点点头,向自己的造物主追去。
阿贝多靠在背后的书架上,曲起腿,抬手遮住了脸。
“我那时…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个人。”
“就算知道晓梦会生气,会难过,会讨厌我,也真心实意的……这么想过。”
“师父,我不是您想要的,完美造物,也解不开您留下的课题……”
瓶中之人抚摸自己的喉咙,那颗金色星星周围,浮现出狰狞的深紫色脉络。
“尼格雷多,你说得对。或许,我才是那个失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