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倒把符文给弄得有些懵了。
羯国人素来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女子也和男子一样可以骑马射箭、游牧围猎,所以自然是民风豪放,不讲那么多的男女大防。
而且别说燕舒这么个苗条结实的女子,就算是符箓,他也一样背得动。
只不过对方的身份除了羯国郡主之外,到底也还是多了一层“屹王妃”,羯国郡主可以大而化之,没有那么多忌讳,“屹王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不,你辛苦一点,让符文架着你,还是自己走下去吧。”祝余看出了符文的顾虑。
这种事情好做不好说,万一日后陆嶂,或者说赵弼借题发挥,拿这件事硬说逍遥王治下不严,纵容自己的护卫不守礼数,占了屹王妃的便宜,那这就太自找麻烦了。
燕舒似乎也明白了他们的顾虑是什么,嘟囔了一句“中原人真是麻烦”,却也没有反对,一条胳膊搭在符文肩膀上,拿符文当拐棍一样,一蹦一跳地往山下走。
“屹王府的下人……议论这些都不背着新娘子的么?”祝余跟在一旁,一边走一边与燕舒闲聊,她原以为陆嶂在赵弼的操控下,家里头的下人也都是规矩森严,一丝不苟的。
燕舒撇撇嘴:“我和我的丫鬟从头到尾没有在他们面前说过一句中原这边的话,她们心里头都当我们羯人全是野人,根本不会说也听不懂呢,所以也就表面上装得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私下里都没有避讳过。
本来我是想听一听她们会不会背地里说我们羯人的坏话,结果没想到听到的都是跟你们有关的。”
祝余这回是真的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到了山下,符文帮忙找了一顶帷帽给燕舒扣在脑袋上,祝余又翻了件自己的外袍出来,给燕舒裹在那一身屹王府丫鬟的衣服外头。
关于她是一路如何跑到了这里,本意又想要做什么,这些等到朔王府安顿下来之后,再慢慢打听也不迟。
本以为燕舒的一条腿受了伤,上马是个大问题,没想到这个羯国女子还真的是不同凡响,竟然单手扶了一把符文的肩膀,用那条没受伤的好腿踩上马镫,就那么自己灵巧地翻了上去。
看到祝余惊讶的表情,燕舒之前摔马丢的面子总算是招呼来了一些:“我两岁大,爹爹就把我放在马背上玩儿。
方才要不是你们这边的马实在是太差劲了,走路都走不稳,我也不至于摔下来伤到自己。”
祝余骑马的水平谈不上有多么高超,倒也应付得了多驮一个人,原本还有点顾忌着燕舒的腿伤,现在看她连上马都这么利落,就更加踏实。
四个人三匹马继续赶路,没用多久便到了都城。
之前随祝峰一道去日出岭的时候,祝成给了祝余一块朔王府的腰牌,这一次凭着这块腰牌,他们一路顺畅,径直回到朔王府,把一瘸一拐的燕舒带到了栗园。
朔王府中的下人果真没有敢上前来打听询问的。
祝余把人安顿在栗园空置的客房里,听到动静的严道心已经从他住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陆卿和符文,“祝余呢?怎么就你俩?她没什么事吧?”
“她没事,好得很,不过就是我们回来的半路上,捡了个人。”陆卿朝屋里指了指,“一会儿可能还需要你妙手回春。”
“你们捡了个什么人回来了?”严道心狐疑地看看陆卿,他才不相信自己这师弟无缘无故有这么好心。
“陆嶂的夫人。”陆卿回答道。
“谁……谁夫人???”严道心原本淡然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丰富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陆嶂???”
“屋里那个伤得不致命,实在不行,你先医医自己的耳朵。”陆卿略带嫌弃地往旁边闪了闪。
祝余从房中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严道心站在院子里捶着腿笑,一时也有点茫然,看看陆卿,问他:“他瞧见你回来高兴成这样了?”
“你想多了,他哪有这么大面子!”严道心听见了祝余的话,直起腰,顺了顺气,一指她身后的客房,“陆嶂的新妇在里头呢?听说是伤了腿?
走,我去帮她瞧瞧,保准她药到病除,尽快痊愈,保准比没受伤之前跑得还快,该赶路尽快赶路!”
祝余原本也是出来找严道心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反应,好像巴不得看陆嶂的新妇逃婚跑了的消化,也有些无奈,免不了提醒一句:“人家好歹还是羯国郡主,你可别说什么太不着调的话。”
“放心吧!”严道心对她点点头,“我这个人再怎么不着调,丢我师弟的人可以,但是不能辱了师尊的门风。
放心吧,我有数儿。”
说罢,人家拂了拂袍子,迈步进去的时候,又端起了那个神医的派头。
严道心说话还是算话的,果真没有在燕舒面前表现得十分妥当。
在仔细查看过之后,他认为祝余最初的处理非常恰当,回房取了一罐药膏交给燕舒,让她自己每日晨昏涂抹在伤处,又开了药方交给符文出去帮忙买药回来。
安排完这些,燕舒估计是之前独自赶路,奔波了许久,已经很久没有住过这么舒服的床铺了,坐在床上,头歪在一旁就睡了过去。
祝余帮他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躺好,盖了被子,这才退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苗氏急急忙忙进了院子,一看祝余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娘,您怎么过来了?怎么赶的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祝余还有些惊讶。
“娘方才听人说你们回来了,就想着过来瞧瞧,刚走到外头,就看见姑爷身边的那个护卫急急忙忙出去,说是要去抓药,我这心咯噔一下,以为是你在外头遇到了什么状况,所以才这么快就回来了。
现在一看你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娘心里就踏实了!”苗氏抚了抚胸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