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国公府大门口,一架紫檀木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这里。
阿大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顺着眼角儿就流了下来。
妘璃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都说了让你好好补一觉,你非得跟来。”
昨晚,阿大连夜赶路,把幽冥罗花送到了京城三百里外的杀殿联络点。
而幽冥罗花将通过杀殿的秘密渠道送往云缈观。
妘璃觉得还是让师父辨别一下,毕竟自己没有亲眼见过。
而且这事儿不小,她决定告诉师父一声,以便师父有个准备。
阿大抹了把脸,“大白天的也睡不着,待在府里也无聊,还不如跟你出来。”
这时,容烨跨出了府门,一眼就瞧见了妘璃。
他快步走了过去,“这是等我呢?”
“对,特意来恭喜你成为世子的。”
容烨有些生气,“你做这事前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有脾气上车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容烨气呼呼地上了马车,阿大一甩马鞭,马车朝着回春堂去了。
妘璃耐心道,“你为了容老夫人不是不想脱离容家吗?”
容烨点头,“我留在国公府不等于我想做世子。”
“你不做世子,难道要让容谨来坐?或者你爹跟你母亲再生个老三出来?”
容烨一听,脑中立马浮现出一幅画面:母亲抱着一个小娃娃,父亲在一旁逗孩子。
他这么一想,忍不住打了个摆子,“还是算了……”
妘璃接着问,“又或是把你哪个庶弟记到陈绡云的名下,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容烨摇头,“她那个性子,怎么可能答应。”
“那除了你还有谁?我还没见过哪家让个庶子承袭爵位的。”
“可我还想游历大夏的好山好水呢,成了世子岂不是被禁锢住了脚步?”
妘璃弹了他脑门儿一下,“你是不是傻,你游历山河跟你是不是世子有什么关系?我看你那父亲心挺大,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容烨突然就想通了,“你说的也对,以后我若不想承袭这爵位大可跟皇上说,有你和战王在总不会难办,再说,万一这皇位是……”
妘璃急忙截住他的话,“闭嘴,也不怕叫人听了去。”
容烨缩了缩脖子,“是我大意了。”
妘璃认真起来,“若这世子之位真的落到容谨的头上,他会给你活路吗?真到那时,别说游历山河了,你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容烨想不明白,“我从来都不跟他争什么,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取我性命?”
“谁叫你也是嫡子。”妘璃没有说别的。
她只觉得容烨晚一日知道真相,就会少难过一日。
至于容国公府世子的位置,只要皇上降下圣旨,容谨就再无可能。
哪怕有一日容烨的身世被爆出来,为了容国公府的脸面,苗慧瑛和容时远也会想方设法地压下去。
所以,这个世子之位必须是容烨的。
至于将来他不想做这个国公爷,还不是璟默一句话的事儿。
苗慧瑛能看出来的,妘璃同样能看出来。
容烨见她发愣,问,“小璃,你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你那大哥会不会狗急跳墙?”
容烨太了解自己的大哥了,“他心心念念的世子之位落到了我的头上,不想方设法弄死我才怪。”
“回头让璟默给你派两个隐卫在暗处跟着。”
容烨本想说在京城用不着,可想起如意院被死士夜袭,就答应了,“好,我听你的。”
妘璃琢磨着,“要不我淬些毒针给你防身用?”
“多淬些,这玩意儿可比隐卫实用多了。”
“明日一早我让隐卫带去明月楼给你。”
容烨往后一靠,倚在了车壁上,“多亏认识了你,否则我早就下轮回投胎去了。”
妘璃瞄了他一眼,说道,“听璟默说,你那泼妇母亲在牢里闹腾得厉害,孙大人头疼得很。”
容烨直起了身子,“要不咱们去探探监?”
“你想她了?”
“我想她做什么?再说用不了几日她就被放出来了。”
“那你去干什么?”
容烨整了下自己的衣领,“我不是成了容国公府的世子了吗,这么好的消息我不得通知她一下,好叫她也开心开心。”
“这个主意不错。”妘璃敲了下车壁,“阿大,去京兆府。”
“好嘞。”阿大调转马头,直奔京兆府而去。
京兆府大牢。
陈绡云打早上醒来就一直没闲着,不是喊就是骂。
可就算她说的话多难听,也没有人理她。
她瘫坐在地上,眼睛通红,“我可是容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皇上下旨要关她五日的事,整个京兆府除了牢里的囚犯和陈绡云自己,全都知道。
孙之田就是故意瞒着她的,反正皇上只是口头说了一句,也没传旨。
孙之田就要让这眼高于顶的国公夫人处在惶恐不安之中。
哪怕只有五日,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陈绡云看着送来的早饭恨不得一脚踹翻。
一个白面馒头和半碗黑乎乎分不清是什么的菜,这是人吃的吗?
可不吃她就得饿着。
其实,那白面馒头已经是对她的照顾了。
其他的囚犯可看不到白面。
突然,一抹红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陈绡云抬头一看,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你个逆子,还不快快放我出去?”
不说容烨,就连妘璃听了都觉得心凉。
其实,陈绡云也是可悲的,可立场不同,她生不出同情来。
妘璃担心容烨难过,扭头看了他一眼。
而对方好像已经习惯了,脸上没有一丝难过的表情。
妘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这件事,罪魁祸首是容时远,最无辜的就是容烨。
陈绡云把全部的恨都发泄在了容烨的身上。
可陈绡云明知容烨不是她的孩子,为什么还要养在自己的身边?
妘璃想,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恐怕是因为陈绡云生了一个死胎吧。
容烨顶替她生的死胎成了国公府的嫡次子。
而她自己也成了为国公府诞下两名男婴的功臣,地位自然更加牢固。
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可容烨何其无辜,一生下来就成了陈绡云巩固自己地位的棋子。
现在棋子挡路了,就想把他除去。
妘璃心里冷笑,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