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台阶没走多远,天就完全黑了。
夜晚的寺庙,古韵今风交融,别有一番风味。
夜色笼罩在古老的建筑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漫步其中,宁静祥和的氛围萦绕身旁,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朱洛没想到寺院中的香火依然很旺,昏暗的灯光下,匆匆路过僧侣们偶尔与她们相遇,行礼后又匆匆离开。
四周有钟声响了起来,敲出了悠扬、清脆的声音。
寺庙外的河流静静地流淌?,增添了一份神秘与宁静,但这种宁静中却隐藏着不可言喻的阴森?
半夏拢了拢衣服,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催促道:“小姐,我们快些走吧。”
朱洛摇摇头笑了笑。
其实她也不喜欢这种幽暗的环境。
与陈家镇外的山里不同,这里有一种被约束的拘谨,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不信神鬼,只能不断安慰自己,闷头往里走。
领路的小沙弥离开了。
朱洛进了院子。
与她想象中的不同,这片寮房还挺大的,粗略估计,有十来个隔间。
而且半数以上的隔间都亮着灯。
“呵呵,这儿香火可真旺啊!”她不禁感慨起来。
半夏也跟着进去:“是啊,据说这座庙的观音菩萨特别灵验,除了京城,还有好些外地人长途跋涉过来祭拜。”
“求子?”
半夏点点头。
“哦,难怪女寮房里住着那么多人。”
“姨娘何时离开的?”
“回大小姐,午后便走了,姨娘很是不舍。”
昨夜岚院发生的一切都落在这个小丫鬟的眼底,谁是真正替她家小姐着想,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祁夫人满心满眼的都是钱,小姐受那么重的伤,竟然连个大夫都不愿意请。
做女红,端茶倒水,还有行礼示人,女孩子的手哪一项不暴露在外,若是让人瞧见疤痕,小姐这辈子都会被人讥笑。
这一点院子里的人都懂,但只有大小姐点了出来,还亲自帮五小姐疗伤。
伤口后半夜就不流血了,晨起换药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到伤口愈合了,这说明大小姐所言非虚,用的都是好药。
并非碧螺等丫鬟传的,是二小姐给的药粉。
沈念佳不悦的呵斥道:“话这么说作何,还不快给大姐倒茶。”
石榴慌忙应道:“哎,大小姐请稍候,奴婢这就给你上茶。”
朱洛拦住了她:“喝什么茶,我上这儿来不是旅游来的,也不需要任何客套,我问问,这是在做什么。”
她手指尖戳了戳书桌上的册子。
沈念佳低着脑袋,轻声道:“我在抄写经书,为祖父祈福。”
“谁让你抄的?主持?还是家里的人?”朱洛眉头皱了皱。
桌子上堆了不少的经书,抄写本也摞了一叠子,看来沈念佳要进行的抄写工程不小啊。
沈念佳别开脑袋,嘴巴蠕动了几下,轻声道:“是我自己要抄写的。”
石榴见状,赶紧上前,带着哭腔央求朱洛:“大小姐,您快劝劝五小姐吧,她的手根本不能握笔,可刚到这里,小姐就坐在案头抄经书,一直都没休息,这样下去的话,手会坏的。”
沈念佳嫌弃的瞪了她一眼:“叫你说话了。”
“可是小姐,您的手要紧,要是有了后遗症,往后可怎么办?”
“我要是不写,就没有往后了!”到底还是小孩子,说不过丫鬟,沈念佳都气哭了。
“等会,怎么回事,佳佳你先别急着哭,石榴来说。”
在家的时候,朱洛就觉得这最小的妹妹平时不爱说话,性格有点闷,昨夜在岚院再次接触她后,朱洛觉得她其实是个挺偏执的小姑娘。
通俗来说,就是认死理,而且还是自己认定的那种。
12岁的女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可却成天老气横秋的,看书都是老人家爱翻看的,还成天抄写经书。
房间里堆的到处都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爱读书。
“好,奴婢说,”石榴吸了一口气,道,“小姐担心日后相亲不利,一直学着老夫人吃素,还没日没夜的抄写经书,说这样老夫人这样就可以多帮她相看。”
“石榴!谁让你说这些,找打吗!”沈念佳气急,扬起手臂作势要打过去。
石榴挺着身板靠了过去:“就是被小姐打,奴婢也要说,小姐,大小姐不是旁人,昨日大小姐救您时奴婢就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关心您的。”
“我不要任何人关心,你们吵死了,浪费我的时间,不然我都可以又抄写一页了!”
说着,她转身去拿笔,但是笔被朱洛拍开了。
“我就说呢,一大早家里往车上搬那么多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些经书,抄了大半天的了,你饭吃了没?”
石榴在一旁回答:“只喝了一碗粥和一碟素菜。”
“只有这些,寺庙不共食吗?”
“就是庙里给的,明明都是一样住着,隔壁却能吃好的。”
朱洛凝眉往窗外看了一眼。
她进院子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有女香客拿着笼屉往房间里走,里面飘出来的香气绝对不是稀粥小菜才有的。
“难道这里的伙食还分等级?不管了,既然我来了,其他不谈,肚子肯定要吃饱。”
说着她让半夏将食盒拿了出来。
“哇,大小姐,这是……”
足足三层的糕点菜品,闻着味道都让石头快流口水了。
“都是素菜,但是口味绝对可以媲美荤菜,佳佳,来吃吧。”
沈念佳扭过头:“我不吃,我不饿。”
“不饿,你都瘦成竹竿了,一阵风都可以吹走,这副样子,以后怎么谈婚论嫁?”
不提这个词还好,沈念佳眉头一皱,更是不理她了:“这都怪你们,祖母讨厌我
了,我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还不知道要塞到哪个人家去,呜呜呜。”
朱洛看了一眼石榴,石榴点点头,悄悄退出门外,只留两位小姐在屋子里。
“你才多大啊,这么早就为自己谋划婚姻大事了?”
沈念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抽涕道:“大姐是嫡女,又有宫里面撑腰,自然是不用愁心思,可我们不同,一出生就是家里的累赘,爹娘只有在婚姻大事时才会重视我们,可这重视却非我所愿,看看四姐就知道了,抄经书是我唯一的办法了,可现在都让四姐给毁了,祖母讨厌我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