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小姐啊,怕是待两天就受不住了。”
“谁说不是呢,你们还记得之前柳家那位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不就是被萧统领追着打那个嘛!”
“对,就是那个,”凌云笑道,“我合计着啊,这贵小姐,跟那柳小姐不相上下!待不了三天!”
众人附和着嘲笑。
“笑什么!”萧青纣厉声道,“是功法都学会了,还是能闭着眼过木桩了!”
众人不敢说话,凌云只觉得呼吸都不通畅了。
“有功夫在这闲聊,不如滚去多打几条桩!”
“萧统领教训的是,”凌云讨好道,“我们这就去!”说着使了眼色就带着人跑。
萧青纣无奈叹了口气,转头就望见门口站着的暮颜。
长发高高竖起,金银首饰全无,穿着得体,站的也笔直。
一时挑不出毛病,她招招手让暮颜进来。
“叫什么名字?”
“暮颜。”
“呵,”萧青纣轻笑一声,“你倒是实诚,没把你母亲的名号搬出来。”
暮颜点点头。
“行了,多说无益,跟着她们去练吧!”
“是!”
暮颜转身朝身后的校场跑去,跟着凌云等人一起练习。
凌云戳了戳身侧的人,小声道,“她来了。”
“我瞧见了,白生生的,哪有半点习武之人的模样!”
“嘘,”凌云忙不迭捂住秋意的嘴,“小声些,别叫人听见了!”
“怕什么,军场又不是官场,”秋意说着举了举拳头,“在我们这,拳头说了算!”
暮颜回眸看了眼秋意,没有说话。
她说得对,军场之上,确实是拳头说了算。
这时候硬气的很,届时可别被她摁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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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正堂
牧云卿和沈忱溪并排坐着,主簿在一旁站着,冷汗直流。
这两尊大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干坐着,话也不说一句,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甚至白眼都不给一个!
苍天饶过谁啊!
他魏成风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被调来这个破地方,天天面对这些冷脸大爷。
从他入大理寺的第一天开始,就没一天好日子过。
今日换人,明日来个新人,后日又换一个。
这不,今个儿一来,又换了两个。
他纠结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二位……”
两人齐刷刷看向他。
魏成风倒吸一口凉气,将想说的话硬生生憋回肚子里 ,改口道,“二位大人,渴……渴吗?”
“都是一个屋檐下的人,您老不妨有话直说。”
魏成风抬眸看了眼牧云卿,欲言又止。
“他是沈忱溪,”牧云卿指着身侧的人,“我是牧云卿。”
魏成风一听这话,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正愁怎么开口呢,人自己就说了。
“下官见过牧大人,”魏成风恭敬行礼,“见过沈大人。”
“不必多礼。”牧云卿把玩着腰牌,懒懒道,“沈大人从进门起就板着脸,是对牧某不满吗?”
“牧大人说笑了。”沈忱溪轻笑一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我怎会对您不满,像您这样的才子,围着您转都来不及。”
“沈大人有空围着我转,”牧云卿视线落在书架上,“不如把那些陈年旧案翻出来审审,为百姓谋些好处。”
“哦?”沈忱溪尾音上扬,笑道,“我正有此意,牧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同我一起去看看这些陈年旧案。”
魏成风忙不迭将案册取下来,放在二人面前。
“二位大人请看,若有不懂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魏成风打嘴道,“若有需要,随时使唤下官。”
“我与牧大人有话要说,你先退下吧。”沈忱溪话是对着魏成风说,视线却落在牧云卿身上。
“是!”魏成风应了一声,灰溜溜跑开。
牧云卿抬手翻了页案册,抬眸看向沈忱溪,“沈大人想同我说什么?”
“牧大人想听什么。”
“无趣,”牧云卿说着就要起身,被沈忱溪摁回座位上。
“牧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若不是有我,差一点就摔了。”
牧云卿:“……”
“沈大人说的是,”他咬牙切齿道,“若不是有你,还真就摔了。”
沈忱溪装作听不见,若无其事的翻着案册。
这凤栖国的案件,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涉及众多,伤亡惨重。
难怪女帝迫不及待让他二人上位,原来是有一大堆案子等着。
“沈大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忱溪将案册合上,“只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慌什么,”牧云卿把书放回架子上,轻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等第一把放完再说。”
“牧大人这样好脾气的人,也会学着别人对属下施压?”
“沈大人言重了,牧某不过是按律办事。”
“既是按律办事,还得先了解情况才是,”他侧头看向牧云卿,邀约道,“牧大人,可要一起出去走走?”
“嗯,去走走也好。”
两人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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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军场
暮颜一行人顶着烈日训练,汗水早已浸湿衣衫。
却也不见任何一人懈怠。
萧青纣拿着鞭子在周围巡视,“都撑住了啊!你们身下的不是土地,而是这凤栖国的百姓!”
“身子每下去一寸,敌人就会多一位,身后的百姓自然也会少一位!”
“就是手撑断了,也得撑住!”她转头看向地上众人,“听到没有!”
“听到了!”
众人齐声应她。
秋意只觉得手里的筋骨都在打架,肘关节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倒在地。
但她不能,不能倒下去!
她咬牙死死撑着,侧头瞟了眼暮颜。
这所谓的贵小姐,一直稳稳撑在地上,动作标准的不像话,没有半点文弱之气。
倒是她,立得还没有人家一根手指头稳。
秋意不服输,硬是逼着自己强撑起来。
过了半晌。
“起身归队,”萧青纣大声道,“吃完午膳继续训练!”
“是!”
众人三两成群,有说有笑的朝饭堂走去,只暮颜一人走在最末端。
吃过午膳后,又紧接着训练。
竟是一刻也不肯停歇,直至黄昏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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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连天,月亮悄悄爬上枝头,清辉洒在青石板上,长长拉出一道人影。
秋日里,总是细雨绵绵。
徐徐踏着残叶,就着一把伞,牧云卿缓步走在道上。
不自觉到了芳兰苑门前,只远远一眼,便瞧见一截藕荷色衣角。
正犹豫是否迈步进去,那截藕荷色衣角的主人突然回眸看向他。
两人皆是一惊。
宋祈安险些从台上摔下来。
不儿,啥玩意。
等了一晚上,等来一个男人?
他抬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袭青色长衫,模样生的挺俊。
倒不像是贼人。
“你来此处做什么?”宋祈安高声问他。
“路过而已。”
“路过?”宋祈安不信,跨步来到他跟前,“怎的白日里不路过,偏偏夜里才路过?我看你,分明是别有用心!”
牧云卿笑了笑,又是一个说他别有用心的。
“笑什么,小爷我问你话呢!”
香琴听见声音,忙不迭跑出来解释。
“宋小侯爷,他是我们丞相府的人。”
“既是丞相府的人,你偷偷摸摸站在门外做什么,”宋祈安撇嘴道,“我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暮颜回来了。”
“我瞧见你,”牧云卿淡淡道,“也以为是她回来了。”
他还寻思着,暮颜何时喜欢这般花哨的衣裳了,穿起来像个花孔雀。
宋祈安轻哼一声,“那不管怎么说,人不都是没回来。”
“小侯爷,奴早早就告诉你了,”香琴无奈开口,“主子去校军场了,怕是要年关才回来。”
“校军场有什么好去的,我看她,分明是躲着我!”
躲着不想还恩。
香琴笑了,“您误会了,主子躲您做什么?”
“没什么,既然不回来,小爷我就先走了!”
宋祈安离开时还挑衅的看了眼牧云卿。
他当是谁呢,原来也和他一样,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牧云卿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这人行为举止放荡,说是小侯爷,倒像个地痞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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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校军场
暮颜领完军被回房时,屋内围了一堆人,高声交谈着。
“秋意,你押几天!”凌云大声道 。
秋意支着下巴思索,边上人嫌她慢了嚷嚷道,“她不押我来押,我押三日!”
说着将几两碎银扔在桌上。
几人见状,也纷纷下注。
“我也押三日!”
“随我一个!”
“三日!”
“你们都太高看她了,”坐在角落里的女子笑道,“我猜她呀,敌不过两日!”
“宁希你可别说大话,”凌云打趣道,“到时候输了银子姐几个可不让着你!”
“哼,”宁希将一袋银子放在桌上,扬眉道,“谁让谁还不一定呢!”
凌云一见桌上这么多银子,笑道,“嘿嘿,不论结果如何,都不许耍赖啊!”
“谁耍赖谁小狗!”
“秋意,就差你了,”凌云侧头看向她,“你押几日?”
“我不押。”秋意应了一句,裹了被子就睡下。
“哎,咋还不押了,”凌云扯了下她的被子,“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秋意不语,别过身去。
“别管她,我们玩!”
“对呀,姐几个凑凑也够玩一把了!”
“来来来,再开一局!”
几人附和着说,一来一回玩了几次,都陆续睡下。
第二日鸡一打鸣又都起来,二三十号人挤在狭窄的水房洗漱。
秋日里的水更是凉,往脸上一抹,暮颜只觉得人都清醒了几分。
速速洗漱完又归队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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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
正堂
案上摆着几卷书册,牧云卿侧首瞧着窗外,心思不在书上。
炉内明火窜动,暗香盈盈。
沈忱溪抬手敲了敲桌,“牧大人,在想什么?”
“没什么。”牧云卿收回视线,抬手拨弄了下窗前的风铃。
“也是,”沈忱溪调侃道,“若是有事,牧大人必不会在这坐着。”
“我竟不知,沈大人这般了解我。”
厚颜无耻。
沈忱溪心下暗骂,嘴上却也笑着应他,“同在一个屋檐下,自然是要多了解些。”
“你若是闲得慌,”牧云卿将案本摆在他面前,“不如去查查城南那桩案子。”
“杨家那桩?”
“嗯,我仔细看了下,实在是蹊跷。”
“别白费力气了,女帝派了多少人,最终还不是草草了事。”
“别人草草了事,你我亦学着草草了事,这案件一辈子也翻不了。”
沈忱溪叹了口气,“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些,你若是不信我,不如一起去瞧瞧?”
“去就去,”牧云卿拿了佩剑就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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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
杨家
两人吃了顿闭门羹。
杨家儿女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去。
只得在围栏外蹲守着。
“牧大人现在信了?”沈忱溪抬眸看向他。
“嗯。”他环臂立在一侧,面色从容。
“错了便是错了,一句嗯是什么意思。”
“知道的意思。”
沈忱溪轻哼一声,缓缓站起身,“还守吗?”
“再等一会。”牧云卿指了指身侧的椅子,“沈大人若是站不住,去那坐坐。”
沈忱溪不搭理他,静静站在一旁。
屋内
一家老小挤在一间破旧的堂屋里,窗户用黑布掩着,门用桌子死死抵住。
光线昏暗不明,只点着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
“娘,他们还没走,”杨巧月快要哭出来,“事情都过去三年了,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
杨佳欣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阿璟都走了三年了,官府的人怎么就不肯放手呢。”
杨佳欣口中的阿璟是她的小女儿,杨巧璟。
先前是醉香楼的一个店小二,因为得罪权贵,被活活打死在后街。
杨家人胆小怕事,宁可眼睁睁看着杨巧璟蒙冤而死,也不肯报官。
后来被人发现,帮着报了官,奈何杨家人极不配合,案子就一直没结。
前些年来了个大官,说什么也要查清这件事,日日派人看守,杨家人被逼无奈,才将实情说出。
但也无济于事,事情过去太久了,权贵一家早已搬离帝都,醉香楼的人也一口否认此事。
只得将这案子草草了事。
如今安稳过了一年,又要再查此事,杨佳欣头疼极了。
她实在不想同这些官员打交道,便是死也不会让他们踏进半步。
“娘,我们逃走吧,”
杨佳欣脸色一变,低斥一声,“胡闹!祖宗留下来的房子,岂是你说逃就能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