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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中,氛围压抑得如同风暴前的寂静。胜利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但没有一个人敢露出笑意,仿佛胜利本身也被某种无形的威严所压制。

李云风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的众臣。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只有一如既往的冷峻。他沉声问:“战俘安置如何?”

“启禀陛下,战俘已按您的命令,分类处置。叛军头目全部问斩,余众流放边疆,另有三千人编入军营。”侍臣小心翼翼地回答。

李云风微微点头,但却没有再说什么。他抬起手,挥了一下,示意退下。众臣如蒙大赦,纷纷行礼离开。

偌大的大殿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李云风一人。他站在御座前,望着殿内高悬的灯火。明明是胜利的时刻,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轻松或愉悦。

这场权力的斗争,他确实赢了。从冯皓轩到那些外部势力的走狗,一个都没逃脱。然而,他心中却像被掏空了一块,连胜利的重量都显得无足轻重。他不是不知道原因——只是,他不愿去触碰这个答案。

他走到御殿外的长廊,月光洒在地面,映出他的影子。那影子孤零零地拉长,仿佛将他的孤独感无限放大。李云风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沿着长廊一路走到御花园的凉亭。这是他曾最熟悉的地方,然而如今,每一处景物都像蒙上了一层灰。

凉亭内,摆放着一桌早已冷却的茶具。他伸手拿起其中一只茶盏,盏内残余的茶水映出他的面容,熟悉又陌生。他试图从中寻找一点曾经的影子,但却徒劳无功。

“陛下。”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静谧。赵厉缓步而来,手中捧着一卷奏折。

“说吧。”李云风的语气冷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赵厉停下脚步,低头说道:“关于苏月妍,臣已派人探查她的行踪,但暂未发现确切线索。她可能已经……”

“够了。”李云风打断了他,语气不重,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她的事,不必再提。”

赵厉低头退下,却在离去之前瞥了一眼李云风的背影。他从未见过陛下如此低沉的模样,仿佛那道曾坚不可摧的身影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垮。

凉亭再次陷入寂静。李云风的手指抚过凉亭的石栏,指尖触碰到一处浅浅的刻痕。他低头看去,那是多年前苏月妍刻下的字迹:“月满风清”。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是一个清朗的夏夜,他们曾在这里对饮畅谈,许下彼此的承诺。他曾以为,自己能为她遮风挡雨,能将这片江山作为她的依托。但如今,风清月明依旧,而人却早已不在。

他将视线移向远处的宫墙,那座高高耸立的城墙曾是他无数次梦寐以求的象征。如今,他终于站在了权力的顶峰,却发现那不过是孤独的绝巅。

夜深时,他回到寝殿,一盏孤灯在风中摇曳,映得四周的阴影愈发浓重。他坐在案前,盯着一枚玉佩发呆。那是苏月妍离开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也是他唯一保留下来的记忆。

“你的离去,是我的选择,还是你的反抗?”他低声自语,语气复杂。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年来的每一场斗争。他以为自己可以以权谋掌控一切,但却发现,真正不可掌控的,是人心,是情感。他紧握玉佩,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托。

冷风穿过殿门,吹灭了案上的灯火。黑暗中,李云风的身影被吞没,只剩下那枚玉佩在他手中冰冷的触感。

冷风穿堂而过,殿内的烛火摇曳不定,最后一盏灯也熄灭了。李云风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却怎么也无法入眠。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熟悉的面孔,每一张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畏惧、愤怒、失望,以及最后的冷漠。

“陛下,冯皓轩的余党已全部清剿,但有些边疆势力……尚未稳定。”赵厉的声音在静夜中响起。他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显然有意打破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边疆势力?”李云风睁开眼,语调平静,却透着一丝讥讽,“这些年,多少人想借边疆做文章。可惜,他们低估了朕。”

赵厉垂首,不敢接话。他知道李云风并不是在与他交谈,而是在自言自语。

“赵厉,”李云风低声说道,“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臣自少年随您左右,至今已有二十年。”赵厉小心翼翼地回答。

“二十年……”李云风轻笑一声,笑意中透着些许苍凉,“二十年,你见过朕多少次真正的欢笑?”

赵厉愣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确实难以想起陛下欢笑的模样,即便是在那些大胜的日子里,李云风的笑容也不过是冷冷的一抹弧度。

“没有答案吗?”李云风自嘲地摇头,“也对,因为朕自己也记不得了。”

赵厉不敢作声,只能静静站在一旁。他看着李云风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悲哀。这个男人,用二十年的时间登上了权力的巅峰,但却在这巅峰之上,独自承受着无法言说的孤独。

“赵厉,你有家人吗?”李云风突然问道。

赵厉一怔,随即低头答道:“臣有一妻一子,平日安居乡里。”

“好啊。”李云风点点头,“你知道朕羡慕你什么吗?”

赵厉愕然,陛下竟会羡慕他?他抬起头,却对上了李云风深沉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甚至让他感到不安。

“朕羡慕你有家,有人等着你回家。”李云风的声音低沉,“而朕,除了这座冰冷的宫殿,什么都没有。”

赵厉心中一震,却只能默默垂首。他知道,有些孤独,连他这样的亲信也无法替陛下分担。

夜深人静,赵厉告退后,李云风独自一人走向御花园。他仰望夜空,月亮高悬,星辰闪烁。然而,这样的美景却无法让他感到片刻的安宁。

“陛下,夜深了,还是回寝宫歇息吧。”身后的太监小心提醒。

“歇息?”李云风冷笑,“朕若能安心歇息,今日便不会站在这里。”

他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人离开,随后在花园中漫步。他的目光落在一株垂柳上,那是苏月妍亲手种下的。如今,柳树枝叶繁茂,随风飘荡。

他走近柳树,伸手触碰那粗糙的树皮,仿佛可以感受到她当年种下这棵树时的温柔。他低声呢喃:“苏月妍,你可知,朕并非毫无情义之人。只是,这江山太沉,压得朕无法抬头。”

他闭上眼,柳树的清香萦绕鼻尖,让他回想起那些未曾兑现的承诺。

突然,一阵异样的风声传来。他警觉地转身,却见一个黑影从高墙上一跃而下,直逼他的方向。

“来人——”李云风刚要呼喊,却见那黑影拔刀而来。

然而,匕首在距离他的喉间不足三寸时,停住了。

“陛下!”几名侍卫匆匆赶来,将刺客团团围住。然而,刺客却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李云风,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是谁?”李云风沉声问道。

刺客没有回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李云风,你可还记得冯皓轩?我今日便是来替他讨一个公道!”

“讨公道?”李云风冷笑,“冯皓轩的公道,不值一提。”

刺客冷哼一声,随即猛地咬破藏在牙缝中的毒药,瞬间身亡。

李云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他看着刺客的尸体,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然而那笑意却显得愈发悲凉。

“陛下,这……”侍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拖下去。”李云风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夜风拂过,他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株垂柳,目光复杂,仿佛想要留住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月光洒下,李云风的身影被拉得极长。他知道,权力的尽头,或许并不是胜利,而是他自己筑起的这座孤独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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