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眼圈微红地收下了长命锁。
表姑娘又借机说了几句温情的话,不过三五句的功夫,就哄得大姑娘主动要求认祖归宗。
表姑娘心下窃喜,嘴上却还在推拒着,为难道:“我是你的母亲,我又何尝不想与你团圆。只是我曾与付家有过约定,若非允许,绝不私下与你相认。如今你不怪我,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母亲!”
大姑娘急忙阻止,不愿让她说出那种不吉利的字。
母女二人又是一番抱头痛哭。待到两人情浓之际,表姑娘又状似随意地吐露了一番自己如今的状况,她说:“我是个命苦的,守不住你爹也留不住你。当年我被逼无奈,只得将你托付给付家后又远嫁外地。如今我那后头的丈夫也没了,膝下也无一儿半女。我为他守了三年,想着已经仁至义尽了,这才无牵无挂的过来寻你。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图些什么。只是想远远的看你几眼,守着你,若是可以,我还希望能弥补一下这么多年里的亏欠。”
大姑娘闻言又是落泪不止。
她在表姑娘的怀里抽噎着,嘴里含含糊糊的,似乎说了一句让表姑娘留下,等她出嫁以后就留在她的陪嫁庄子里孝敬的话。
表姑娘闻言心中一喜,想要确认下去,大姑娘却又已经说完了。
目的还未达成,表姑娘也不敢催的太明显,只得旁敲侧击道:“你马上就要出嫁了,我在这儿长住也不合适。这两日我出去找份活计再寻个落脚地,等我安顿下来以后再找人给你递个口信。”
这话一出,大姑娘立刻就明白了。
她哪能由着表姑娘这般安排,于是阻拦道:“我住在这锦绣堆处,怎么能叫娘出去受苦?”
表姑娘又继续劝,“这毕竟是付家的宅子,为娘我不亲自来已经是罪过,哪里还能继续叨扰?”
两个人又拉扯了一阵,到了最后,大姑娘终于妥协道:“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母亲先拿去用。这些钱够您在附近租一个小院子。”
表姑娘还要推辞。
大姑娘又一脸哀婉道:“我年岁也大了,既定了亲,最多不过半年就要发嫁。前几十年我们母子生生错过,至少这最后的几个月里,就叫女儿好生孝敬孝敬您。”
表姑娘推辞不过,只得收了这些银两。
当天正午,表姑娘就揣着这些银钱离开了付家大宅。
离开付家以后,表姑娘又在一处脚店留了两日,才寻牙人租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
表姑娘离府以后,付家后宅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平静中。除了大姑娘时不时的会差人送些东西出去以外,整个付家再没人提起这件事情。
大姑娘之前的那番登场隆重而又仓促,几个小姊妹们都心生疑惑,可又不敢主动去问。只知道大姑娘约莫是在下一盘棋,于是都心照不宣地准备静观其变。
订亲之后,后面的流程就快速了起来。
大姑娘本身就年岁不小,之前又因为严知信耽搁了一整年,付家和乔家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打算在半年之内走完流程,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桩婚事落定。
一方蓄意纵容,另一方有心筹谋。
在大姑娘的刻意放纵之下,不过是月余的时间,大姑娘的这位生母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之前在大姑娘的院子里时,为了讨得大姑娘得信任,表姑娘刻意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境况。她说自己身无分文,膝下又无儿无女。偏生她那后嫁的丈夫狠心肚肠,以无所出为由休弃了她。她无依无靠的没地着落,才漫无目的地流落到了此处。
大姑娘闻言涕泪满衣裳,压根没有仔细分辨过她话语中是否有漏洞,当即就命人取了几十两纹银藏于她身上,并嘱咐她千万别舍不得吃穿,待过段时日自己再悄悄送些东西过去。
表姑娘一开始还按照吩咐十分谨慎地呆在小院儿内不怎么出门,过了没多久,她就状四五亿地总往城隍庙处跑。
安阳城内的城隍庙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不说,但凡来进香的人十之五六出手都很阔绰。也正是因为这点,城隍庙外的角落处总是聚集着许多乞丐流浪儿。
表姑娘是在进香回来的路程中无意拐到了这处。
大白天里,有些能耐的乞儿们都已经拿上饭碗四处寻吃食去了,只有极少数行动不便,或者是家逢巨变初来乍到的流浪儿们还都缩在角落处不敢动弹。
表姑娘见他们这般实在可怜,忍不住拐到一旁的巷子里用身上剩下的银钱换了一些粗粮饼子分给他们。乞儿们对此感恩戴德,争先恐后地一个劲儿磕头拜谢。
表姑娘受不住他们这种大礼,急慌慌地转身就逃。临走前还撂下一句:自己得了空就会常来。
从那日起,表姑娘果然如他承诺的那般三五不时地就会送些吃食过来。
她身上的银钱不多,所以来的也不稳定。有段时间大姑娘没有差人送钱过来,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的她硬是比平日晚了两日才来。
按照原本送吃食的频率,这些流浪儿们是可以每个人都分到食物的。可因为她这次来的太晚,破屋里的乞儿们以为表姑娘可能不会再来,于是原本可以分享的食物一下子就变成了可以争夺的物资。这些孩子们为了这些残存的粮食大打出手,等到表姑娘来时,就看到他们已经打成一团,还有一个争抢不过,被迫挤到外面的小子在哇哇大哭。
表姑娘一时又气又怒,冷着脸将这回带来的吃食丢在一边,又堵着气将这个单独在一旁哭泣的小儿拉回了自己家里。
表姑娘将他带回去原本只是想给他单独的做点吃食。可谁知带回家以后,表姑娘竟然发现这小孩儿格外的聪明懂事,喜爱之下,表姑娘就起了收养他的心思。可自己如今所有的衣食都来自于大姑娘的供养。为了严谨起见,她还特意派人递了个口信进去,询问着大姑娘是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