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营地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照着两人。
陆依晴坐在沈舒蕴对面，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对不起，我今天说了很过分的话。”
她的语气敷衍，低着头，不敢看沈舒蕴。
“真心觉得自己错了？还是怕自己的利益受损，走个过场？”
沈舒蕴靠在椅背上，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洞悉一切。
陆依晴沉默了几秒，带着一丝不服气：“你想要的不就是我低头吗？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痛快？高人一等？”
沈舒蕴本来拿着手机回复蒋妍的消息，闻言叹了口气。
“我没必要吧。”
“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看着你低头我为什么开心？”
“对我有什么好处？”
“咱两有什么仇吗？”
“来沙漠前我们完全不认识。”
“你为什么短短几天这么讨厌我？”
一连串的反问，让陆依晴哑口无言。
陆依晴咬了咬唇：“你替苏苡宁出头，多管闲事，你还开车吓我欺负我，所以我讨厌你。”
沈舒蕴扶了扶额，有些头疼。
她换了个说法：“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针对苏苡宁？”
陆依晴愣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因为她非要和林浔在一起。”
“所以呢？”
沈舒蕴放下手机，目光锐利。
“就因为林浔喜欢她，你就要去欺负她？”
“我和林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陆依晴的声音低落下来，像是陷入了回忆。
“从小到大，无论我闯什么祸，都有林浔帮我摆平。”
“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是他偷偷拿了零花钱去赔。”
“还有一次，我跟别的男生打架，也是他冲过来护着我，自己却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会永远站在我这边……”
她试图用这些回忆，让沈舒蕴理解她的行为。
“你确定你喜欢的是林浔这个人，而不是享受他给你的关注和保护？”
沈舒蕴坐直身子，打断了她的回忆，直视着陆依晴的眼睛。
陆依晴愣住了：“这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他给的。”
“有区别。”
“关注和保护谁都能给，不是林浔你也一样感动。”
“喜欢是他身上有什么独特的闪光点你特别喜欢的。”
陆依晴不太明白她说的这些。
她就是离不开林浔。
心里空落落的。
“你其实很清楚，林浔从来没有把你当成那种可以发展的恋爱对象。”
沈舒蕴继续说，“他只是把你当成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你处在一个妹妹或者说被保护的位置。”
“你习惯了被人捧着，习惯了林浔事事顺着你。”
“突然有一天，他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了，你就慌了。”
陆依晴下意识地反驳：“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我的特权，自从他和苏苡宁在一起后，他就变心了。”
“你老是自称直男，和他勾肩搭背用哥们互称。”
“你自己把自己从女生的范围剔除了出去，难道他还能强行纠正吗？”
“他才不会提醒你，他巴不得你跟他称兄道弟，既可以享受异性的亲密关系，还不用负责。”
“你反而沾沾自喜，他给你点甜头你就往上凑，破坏别人的感情，觉得自己赢了吗？”
陆依晴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
喉咙像堵了棉花一样。
“你其实也清楚这点，所以你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宁愿装傻充愣，贬低女生，企图加入男生的队列获得专注，也不愿面对现实。”
“你这是在麻痹自我。”
沈舒蕴冷笑，“你还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苏苡宁身上。”
陆依晴的心理防线逐渐崩塌，嘴硬道：“她就是抢走了林浔，是我和林浔先认识的……”
“她抢走了什么？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沈舒蕴嗤笑，“你觉得欺负她，就能让林浔回头看到你喜欢你？”
陆依晴的情绪有些崩溃：“你懂什么？”
“你暗恋过别人吗？”
“感情的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知道他喜欢苏苡宁，可我就是想方设法靠近他！”
沈舒蕴闭了闭眼：“没暗恋过，我不觉得有哪个男的值得我暗恋。”
陆依晴抱着臂，语气强硬：“那你真是大言不惭来劝我，你勾勾手指男人就来了，你不懂我想要靠近一个人的心酸，我觉得自己没错，为爱冲锋没错。”
沈舒蕴一阵心累，但还是耐着性子：“你是在感动自己吗？”
“你喜欢的这个男的也不怎么滴啊，不值得你挖空心思对他。”
“你那小心思都写脸上了，总想排挤苏苡宁，总以各种朋友聚会的借口喊他出去。”
“他能不知道为什么吗？”
“他不知道你喜欢他我倒立洗头。”
陆依晴心里有点动摇，但面上依旧坚定：“不……不不不，他不知道，我才能一步步靠近他，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离我远远的。”
呵，还不死心。
“来……你躲后面去。”
“咱两杠上了我跟你说，我非得跟你掰扯掰扯，今天你不服也得服。”
沈舒蕴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机给林浔发了条消息：“有空吗？来篝火这边一趟，我有点事问你。”
林浔几乎是秒回：“好，马上到。”
沈舒蕴挑了挑眉，放下手机，等着看好戏。
不一会儿，林浔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
他在沈舒蕴对面坐下，神情略带疑惑：“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沈舒蕴语气随意，“就是想问问你对陆依晴的看法。”
林浔眉头微皱：“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舒蕴摊了摊手：“还不是因为陆依晴对我意见很大，我想知道我哪惹她生气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看你和她比较熟，只能问你了。”
林浔明显放松了些，但还是有些警惕：“她…她没说什么吧？”
沈舒蕴开始和林浔闲聊，从最近的考古发现聊到各自的兴趣爱好，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林浔渐渐卸下防备，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最近研究的课题。
沈舒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走向陆依晴。
“你说，陆依晴这种性格的女生，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沈舒蕴状似随意地问道。
林浔一愣，随即笑道：“她啊，从小就是个假小子，整天跟着我们一群男生混，估计喜欢温柔体贴的吧。”
“那你觉得她身边有这样的人选吗？”沈舒蕴追问。
林浔沉默片刻，含糊其辞：“这个……我倒是没注意。”
“是吗？”沈舒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她要是喜欢上你这样的呢？”
林浔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不会的，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朋友？”沈舒蕴轻笑，“那你为什么每次她找你，你都放下苏苡宁去陪她？”
林浔眼神闪烁：“这个……依晴性子直，有什么事都喜欢找我商量。”
“是吗？”沈舒蕴目光锐利，“那依晴经常约你出去玩，你也没想过是为什么？”
林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声音有些干涩：“朋友之间约着玩很正常。”
沈舒蕴叹了口气：“跟我就没必要隐瞒了吧？”
林浔终于低下头，像是妥协般承认：“其实……你猜的对，我知道她喜欢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沈舒蕴问。
“大概是高中吧。”林浔苦笑，“她看我的眼神变了，但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帐篷后，陆依晴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指尖泛白。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涌上心头。
“所以你就一直纵容她？”沈舒蕴冷笑，“让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让她一直抱有希望？”
林浔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你享受这种被人喜欢的感觉，享受她对你的依赖。”沈舒蕴毫不留情地戳破，“你明知道她会误会，却还是任由她靠近。”
林浔沉默不语，脸色有些难看。
“你这样做，对得起苏苡宁吗？”沈舒蕴问。
林浔猛地抬头：“我是真心喜欢苡宁的。”
沈舒蕴嗤笑一声：“你就是这么喜欢苏苡宁的？”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犀利：“你明知道陆依晴喜欢你，还让她以发小的身份留在你身边。”
“你这是在给她希望，让她觉得只要等得够久，你就会回头。”
林浔低下头，声音低沉：“我没想那么多……”
“你想了，你都想了。”沈舒蕴打断他，“你就是贪恋这种被两个女生争抢的感觉。”
“一个是温柔体贴的女朋友，一个是活泼可爱的发小。”
“你享受这种平衡，所以才不戳破。”
帐篷后面，陆依晴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承认。”林浔突然抬头，“我知道依晴喜欢我，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试图辩解：“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呵。”沈舒蕴冷笑，“你还真是顾全大局。”
“那我能怎样？”林浔反问，“我直接告诉依晴我不喜欢她？让她难过？”
“比起你这样吊着她，给她虚假希望，直接拒绝反而更仁慈。”沈舒蕴说，“你这样只会害她越陷越深。”
林浔沉默了，眼神飘忽不定。
“而且，你有考虑过苏苡宁的感受吗？”沈舒蕴继续说，“她每次看你和陆依晴打打闹闹，心里是什么滋味？”
林浔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消失不见。
“你就是个自私的人。”沈舒蕴下了定论，“你想要全都要，却不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帐篷后面，陆依晴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个笑话。
林浔根本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他只是在利用她的感情。
那些自以为亲密的打闹，那些暧昧不清的互动，此刻全都变了味道。
原来她自以为的特权，不过是林浔给她的施舍。
“你走吧。”沈舒蕴摆摆手，“咱两今天就聊到这吧。”
林浔站起来，神情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就变成了批判他的感情生活。
他走后，沈舒蕴起身走向帐篷后面。
沈舒蕴的脚步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节奏。
“哭够了吗？”
声音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怜悯，只是一种平静的陈述。
陆依晴没有回头，只是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
“你是故意的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故意让我听到这些。”
“是啊。”
沈舒蕴在她身边坐下，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帐篷的支撑杆上。
“不然你永远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感动自己。”
陆依晴苦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
“我真的很可笑吗？”
“还行吧，至少你现在知道自己可笑了。”
沈舒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
“擦擦吧，眼泪鼻涕都掉下来了。”
陆依晴接过纸巾，却没有立刻擦拭，只是捏在手里，指尖微微泛白。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藏得好又怎样？”
沈舒蕴抬头看着夜空，今晚的星星很亮，一颗一颗，像是散落在黑色幕布上的钻石。
“你觉得暗恋很浪漫吗？”
“我…”
陆依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暗恋就是自我感动。”
沈舒蕴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陆依晴的心上。
“你把所有美好的想象都投射在一个人身上，然后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无法自拔。”
陆依晴低下头，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滴落在手中的纸巾上，晕染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你知道为什么林浔不喜欢你吗？”
沈舒蕴突然话锋一转。
“因为我不够温柔？不够贤惠？不够体贴？”
陆依晴自嘲地笑了笑，笑容比哭还难看。
“因为你不是你自己。”
沈舒蕴看着她，眼神锐利。
“你为了接近他，把自己包装成他喜欢的样子。假小子也好，哥们也罢，都不是真实的你。”
“那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
陆依晴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感到一阵陌生。
“你自己都不知道了吧？”
沈舒蕴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你把自己活成了林浔的附属品，忘了自己是谁。”
陆依晴沉默了。
她确实不记得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了。
这些年，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林浔身上，为了他改变自己的性格，改变自己的喜好，甚至改变自己的穿衣打扮。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去为难其他女生？”
沈舒蕴继续说，声音虽然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
陆依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苏苡宁做错什么了？她不过是被林浔喜欢而已。”
沈舒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质问。
“你讨厌她，针对她，就因为林浔喜欢她？”
陆依晴低下头，声音低不可闻。
“我知道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
沈舒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以后别再做那些无聊的事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讨好一个男人上，不如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
陆依晴抬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做你自己就好了。”
沈舒蕴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真实的你才会有人真心喜欢。至于林浔，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
“你说得对。”
陆依晴擦干眼泪，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不该为了一个男人丢掉自己。”
“这就对了。”
沈舒蕴拍了拍她的肩。
“走吧，去洗把脸，别让人看出你哭过。”
陆依晴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
“沈舒蕴，谢谢你。”
“不用谢。”
沈舒蕴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只是看不惯你那副蠢样。”
陆依晴破涕为笑，眼泪还没干，笑容却已经绽放。
“你这人，说话真是难听，今天是我最难过的一天，你就不能像安慰苏苡宁那样安慰我一下吗？”
“我向来如此。”
沈舒蕴耸耸肩，一脸坦然。
“不过你要是再去欺负苏苡宁，我还是会收拾你的。”
“哼，不会了，我不会一直干蠢事。”
陆依晴认真地说，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
“我保证。”
沈舒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今天真是忙碌的一天，先是收拾陆依晴，又是开导她。
不过看到她终于想明白了，倒也值得。
系统突然冒出来：［哟，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也是当上人生导师了。］
“闭嘴。”
沈舒蕴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怼了回去。
“我这是在维护世界和平。”
系统：［呵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