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这生命的尽头,老人的脑海里全是朋友的笑脸,那些一起走过的风雨岁月,那些不曾言说的默契与深情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呼喊出朋友的名字,却只能发出一阵微弱的气息
随着那气息的消散,他的眼神也渐渐黯淡,只留下无尽的思念在这即将消逝的躯壳里回荡
项翊辉眼中饱含泪水,他擦了擦眼泪,说道
“其实真正杀死田知府的,从来都不是得知好友离开那一瞬的消息,而是平静下来的某一刻,他突然想到与好友有关的零碎记忆,那是凌迟”
司马田荣低下头,眼眶有点红肿
“往事总在回忆时被赋予意义,回忆是把刀啊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项翊辉负手而立,眼眸中闪过一丝沉醉与激动,随即微微抬起头,眉梢轻扬,嘴唇轻启,用那略带沧桑却又饱含韵味的嗓音缓缓吟道
“残阳入暮念难休,旧影纷纭岁月稠
共赏春花同沐露,相期秋果伴行舟
风吟往昔音容在,梦绕曾经笑语留
尘世无常君早逝,暮年独对晚霜愁”
司马田荣为了尽地主之谊,他安排了一辆马车把项翊辉和张源仁送到回到了目的地
回到府中,准备把田知府逝去的消息传递给南湾大区秩序殿,群龙不能一日无首,知府这个位置谁坐都行,只要能对临贺郡的发展好
…
张源仁靠在木墙上,他盯着项翊辉的眼睛,问道
“你说支撑那个知府的到底是什么呢?我能看出来,他在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应该是在你说锦衣卫内部鱼龙混杂的时候死的”
“可能是执念吧,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一直支撑着一副躯壳,他的执念可能就是想听到答案,这个答案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能解开这个心结,他就去了”
项翊辉是年轻人,他看待死亡和田知府看待死亡不同
对年轻人来说,死亡像是遥远星系里的一颗暗星,虽知晓它存在于宇宙的某个角落,却感觉它与自己的生活隔着无尽的光年
在青春的蓬勃朝气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面前,死亡显得那么突兀和难以理解
年轻人心中的死亡,可能是一场尚未准备好面对的终场考试
他们在生命的赛道上全力奔跑,追逐梦想、体验爱情、结交挚友,死亡却如终点线后的未知迷雾
它不是迫在眉睫的威胁,而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思绪飘飞所触及的一丝凉意
“人终有一死”,这句话像是一句遥远的警钟,声音虽能传来,却无法真切地撼动那颗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心
他们会在听闻他人的死亡时,短暂地陷入对生命脆弱的感慨,但很快,自身的热血又会将这种思绪淹没,继续投身于五彩斑斓的生活画卷之中
…
华南大区秩序殿已经被攻破,千浩被五花大绑的带到墨延宇的面前,千家的老老少少都被押送到大殿
墨延宇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给他松绑
千浩扭了扭胳膊,他体内已经没有多少炁了,无力反抗
墨延宇这个怪物自从突破到圣人境以后,实力大涨
“千浩,你说你好歹是个殿主怎么就站不好队呢?”他点燃两颗烟,递给高鑫一颗
千浩坐在地上,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
火星闪烁,明明灭灭,映照着他那张轮廓分明却又写满疲惫与沉思的脸,烟雾缓缓升腾,在他眼前缭绕不散,恰似他此刻纷繁复杂的思绪
“有些时候队伍不是我想站就能站呢,如若我跟了你我的族人就算彻底废了,你现在抓到的都是千家的旁系血亲,而我真正的亲属都在华中大区呢”
他深吸一口烟,辛辣的气息顺着喉咙直灌进肺里,那短暂的刺激让他的眼神略微聚焦,他微微眯起眼,望着窗外那模糊的夜色
墨延宇笑了笑
“你啊,就欺负我老墨是个文化人,我知道改怎么办”
他看向一名被俘虏士卒,这名士卒和千浩长的有一点像,他抓住这名士卒一剑砍掉他的脑袋
“张贤!”
一个浑身轻甲,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的男人跑了过来
“你给我把这颗头送到风后那里,告诉他这是千浩的头颅,下一个就是你风后的头颅”
千浩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他的双眼瞬间瞪大,瞳孔急剧收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只剩下眼前那令他震惊的景象
嘴巴微微张开,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呼吸也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变得急促而紊乱
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与茫然失措,他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只有额前的一缕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手中的烟头悄然滑落,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完全沉浸在那强烈的震撼之中,只是傻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可能缓过神来
“你,你这也太狠点了吧?”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乱世哪有那么多高尚的品德,只要恢复大汉我愿意当这个千古罪人”
墨延宇拔出剑来指向千浩,他紧紧握着手中剑柄
“说,陛下让你们藏哪了?!”
千浩捡起掉在地上的烟,抽了最后一口,他把烟头掐灭
“他在脚下”
墨延宇愣了一下,连忙问道
“风后把他杀了?!这帮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想什么呢你?就是你给他杀了,风后也不可能给他杀了,风后殿主想效仿霍光曹操之事就不能杀他,陛下在谁的手里谁就可以挟天子以令不臣,他没有权力却可以可以当个吉祥物
秩序殿下面有个小密室,他在那里面”
墨延宇带着锦衣卫打开密室的大门
龙涎香的烟雾袅袅升腾,却掩不住那股衰败与落寞之气。昔日那象征无上权威的龙椅上,皇帝无力地瘫坐着,眼神空洞而呆滞
他身着的龙袍依旧华贵,金丝绣线在黯淡的光线下仍闪烁着微光,可这华服却似沉重的枷锁,将他疲惫的身躯束缚得愈发佝偻
曾经那令群臣噤若寒蝉的帝王威严,如今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张被岁月和愁苦刻满痕迹的脸
他已记不清多久未曾真正掌控这天下大权,曾经的壮志雄心在这无尽的架空与冷遇中被消磨殆尽
如今,他只能在这密室中借酒消愁,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在醉意朦胧中回忆往昔那虚幻的荣光,而后在无尽的悔恨与绝望中度过一个个漫长的日夜,等待着命运未知的审判,而他的帝国,也在这权力的暗涌中逐渐走向未知的黑暗深渊
“陛下!臣来迟了!”
墨延宇单膝跪地,他身后的锦衣卫也跪了下来
他半躺在那张破旧的龙椅上,眼神游离而黯淡,仿佛失去了焦点
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声音沙哑且微弱,像是从幽深的古井底部艰难地传
“你是?”
“臣是陛下亲封的南湾大区殿主墨延宇啊,我的父亲和陛下的爷爷乃是亲兄弟”
“你是墨伯伯?!”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鞋子在地面上缓慢地磨蹭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肩膀无力地耷拉着,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担
脑袋也低垂着,眼神空洞地盯着脚下那一方小小的地面,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走几步,便会停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