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在真如镇前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刘国梁神色匆匆,刚从前线赶回真如镇战区司令部,他的黑色军装沾满了尘土,衣角还带着战场上的硝烟味,头发凌乱,脸上也被战火熏得黑一块、灰一块。日军上海派遣军先头部队——日军二十四混成旅团已抵达吴淞口,局势陡然紧张,召开一场紧急军事会议迫在眉睫。
从租界到真如镇的路程并不算远,驾车一个多小时便能抵达。当刘国梁风尘仆仆地回到战地军营时,张珍和吴淑瑶早已在他的指挥部等候多时。
“总队,有贵客来访。”刘国梁刚迈进军营大门,正打算回去吃口饭,再匆匆赶去开会,门口的卫兵便拦住了他,一脸神秘地说道。
“贵客?”刘国梁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耗子,你指的谁?”
“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我去给你打饭。”被叫做耗子的卫兵嘴角一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转身朝着食堂方向快步跑去。
“刘司令,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或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吴淑瑶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从指挥部里跑出来,看到刘国梁的那一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吴淑瑶?你来这里干嘛?”刘国梁满脸惊讶,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实在搞不清楚这丫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得知自己位置的。
“哼!怎么,不欢迎?”吴淑瑶双手叉腰,佯装生气地撅起了嘴。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瞎胡闹,这里是前线,小鬼子的飞机随时都会来轰炸,赶紧离开。”刘国梁心急如焚,一边说着,一边朝四周警惕地张望,生怕有敌机突然来袭。他可不想这丫头在这儿出任何意外,不然吴铁城肯定要找他麻烦。
“本公主现在可是战地记者,你可看清楚了。”吴淑瑶下巴微微上扬,一脸得意地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证件,递到刘国梁面前晃了晃。
“《中国之声》广播电台,战地记者吴淑瑶。”刘国梁接过证件,仔细端详了一番,还真是如假包换的记者证。
“总队,先吃饭吧。”两人正说着,卫兵耗子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匆匆赶来,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到刘国梁面前。
刘国梁也顾不上许多,实在是饿坏了,伸手直接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腮帮子鼓鼓的,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米饭,根本没时间再和吴淑瑶多说什么,端着碗便径直走进了指挥部。
可刚一进去,看到眼前站着的人,他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差点被嘴里还没咽下的饭给噎住。
“珍珍?”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由于太过惊讶,喉咙被饭粒卡住,涨得满脸通红。
“喝点水,你紧张什么,我们是来采访的。”张珍心疼地看着他,连忙用自己的保温杯盖子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刘国梁面前,眼神中满是关切。
刘国梁接过水,猛地灌了一口,这才总算缓过劲来,刚才那一下,噎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要马上去开会,你们先去地下室躲躲,这里危险。”缓过神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催促她们去安全的地方。
“那你先去开会,我和淑瑶在这里等你回来采访。”张珍微微咬着下唇,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说完,干脆直接坐在了刘国梁的临时床上。
“听话,这里不安全,我让耗子带你们去地下室,那里安全。”刘国梁再次说道,这次语气里多了几分焦急,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我是战地记者,有危险很正常。”这时,吴淑瑶也跟着走进来,一脸坚定地说道。
刘国梁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紧迫,来不及再做过多纠缠。他快速扒完剩下的饭,又喝了几口热水,站起身来。
张珍静静地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却又略显狼狈的男人。此刻的他,身上满是灰尘,蓬头垢面,脸又黑又脏,身上那件原本笔挺的黑色军装也变得破烂不堪,衣角还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人和前几日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联系到一起,心里一阵酸涩。
“你们跟着我。”吃饱喝足,刘国梁朝着两人招了招手,然后大步朝外面走去。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将两人带上,这样万一遇到危险,自己也能第一时间保护她们。
军营里停着一辆略显破旧的二八大杠,或许是为了赶路方便才购置的。此刻,吴淑瑶坐在前面的横梁上,张珍则坐在后座,三人挤在一辆车上,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是一家人。
“刘大司令,你就不能洗洗澡吗?把我熏吐了要。”吴淑瑶皱着鼻子,在刘国梁怀里扭动着身子,一脸嫌弃地抱怨道,近距离感受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硝烟和汗水的刺鼻气味,实在让她有些受不了。
“马上到了,稍微忍耐一下,你不是战地记者吗,这点都受不了!”刘国梁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忍不住调侃起来。
“等下回去换个衣服,我带回去给你洗。”张珍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体贴。像她这样有洁癖的人,也只有刘国梁能让她如此容忍。
“前线战局紧张,有时候的确顾不过来,你们就多担待。”刘国梁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现在前线每天都有几百名义勇军兄弟牺牲,他哪有心思去洗澡换衣服。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战区司令部。刘国梁带着两人径直走向地下室指挥部,这里相对安全,日军飞机的轰炸暂时不会对这里造成威胁。
“哟!刘司令,打仗还带着俩美女!”刚走到半路,便遇到了八十八师师长俞济时,他正朝着司令部匆匆赶来,看到刘国梁一行,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愈师长说笑了,她们是战地记者,是来采访的。”刘国梁连忙笑着解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我们是他家眷,也是战地记者。”吴淑瑶眼珠一转,抢着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淑瑶,别乱说!”张珍脸颊一红,赶紧伸手拉了拉吴淑瑶的手臂,小声提醒道。
“他可不是你家人,吴大小姐,你来这里吴市长知道吗?”俞济时一眼便认出了吴淑瑶,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他父亲吴铁城和这些高级将领肯定都见过面。
“我想起来了,你上次去我家,我见到过你。”
“愈师长、刘司令,请你们赶紧进去,会议马上开始了。”几人正说着,会议室里走出一个手拿文件的参谋,神色匆匆地催促道。
“好的,我们这就进去。”俞济时连忙应道。
“你好,麻烦你带她俩去休息室。”刘国梁转身,指着张珍和吴淑瑶对参谋说道。
“好的,两位小姐请跟我来。”参谋礼貌地点了点头,带着两人离开。刘国梁和俞济时也赶忙走进会议室,此时里面的人都已到齐,就差他们俩了。
“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今天怎么迟到了?”蔡将军看到刘国梁进来,笑着调侃道。
“路上遇到了俩朋友,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刘国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们可不要听他瞎说,我刚才可是亲耳听到人家说是他家眷,哈哈哈!”俞济时一脸坏笑,赶紧接话道。
“我刚才好像也看到了,有一个我认识,那不是吴市长的女儿,另一个很漂亮,看气质应该也不是普通家庭的姑娘。”八十七师师长王敬之也跟着插话。
“行了,各位,你们这群大老粗,瞎说什么呢,我刚才确认过了,人家俩人是战地记者。”这时,上海战区司令张发奎摆了摆手,一脸严肃地制止了众人的闲聊,示意会议可以开始了。
第五军军长兼战区副司令张治中将军率先站起身来,开始做军情汇报。一时间,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众人都收起了刚才的嬉笑,全神贯注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