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瞥了眼守门的两名小厮,压低声音:“是侯爷,他今日见你没回来,就把夏知关起来了,现在人就在雪琼院,要找你兴师问罪呢。”
沈宁还以为是什么事。
她都没找齐芸问罪,齐云程反倒先来找她问罪了。
齐云程知道夏知是谢砚卿的人,不敢把她怎么样,此举不过是威胁震慑她而已。
她提步欲走,青云拉住她,面露忧色:“大小姐……”
沈宁拨开他手,神色镇定自若道:“没事。我还有利用价值,齐云程不会动我。”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青云也不好再拦。
他人微言轻,就只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了。
一进雪琼院,沈宁便看到往日空旷的院子乌泱泱站满了人。
齐云程坐在交椅上,身后站着齐芸和七八名下人。
“长姐现在才回来,定是和哪个野男人厮混去了,要是被外界的人知道,我们齐家的脸都要丢尽了。父亲,你可得好好管管她,可不能因为她连累我的婚事!”齐芸攥着手帕气愤道。
齐云程目光阴鸷看着沈宁:“逆女,还不跪下!”
齐芸将今日宴会上的事都告诉他后,他就猜到沈宁定又是跟谢砚卿跑了。
两人此前是什么关系他管不着。
但到了定远侯府,她就是齐家低贱的庶女,是他手里的棋子,他就有权管教她。
沈宁身着一袭淡青襦裙,衣料上用绣线绣着牡丹样式,裙摆迤地,宛如流动云霞。
她脊背挺直,犹如傲立在风雪中的苍松,看着齐云程等人目光凛然中泛着丝丝缕缕不寒而栗杀意。
勾唇冷笑:“跪下?”她目光下移落在齐云程脖子上:“父亲的伤好的可真快,要不要女儿再为你添上一道?”
“你——”
齐云程一想起那日被她拿着簪子抵在喉咙上就脊背发寒。
这小贱人委实随了她生母性子,完全不受掌控。
“父亲识趣最好放了我的人,不然我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弑血亲的事来。”她脸上分明是带着笑的,可那笑意不达眼底,让人头皮发麻。
“还有,我回齐家,答应嫁给孟玉宣是因为什么父亲很清楚。所以,别拿你是我生父那套压我,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管束。一旦惹毛我,”
她阴恻恻一笑。
“——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她声音不大,却在院中掷地有声,充满威压。
齐云程被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一双老眼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因为他确实不敢拿她怎么样。
沈宁就是个疯的,根本不受任何威胁。
就算柳絮在他手上,她也不完全听他的。
也是这个缘由,他才把柳絮关押的那么严,就连自己的夫人和齐芸都不曾透漏过一星半点。
今夜本打算敲打敲打她,让她知道他身为生父的权威,可还没动手,就已经被她三言两语唬住了。
“沈宁,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他怒不可遏站起身,一张上了年纪的脸看起来狰狞至极。
“父亲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放眼里?”沈宁冷嗤。
齐云程被她气的手直发抖。
他身后的齐芸忙扶住他:“父亲,和她废话做什么,直接把她抓起来家法伺候不就是了!”
“说的对!你们都别愣着了,把这个贱人给本侯抓起来!”齐云程非不信那个邪,上次是他没防备,这次抓到沈宁,他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下人得令便要动手,沈宁立在原地,裙琚飞舞,面色不改。
就在下人距离她仅有一步之遥时,一道墨色身影疾速自屋顶降落,一个旋身将靠近她的人全部踹飞出去。
沈宁微挑眉。
她方才察觉到有习武之人气息靠近,便猜到是卫随。
她在长公主府被黑衣人追杀,回侯府谢砚卿定会派卫随贴身保护她。
只是他路上耽搁了会儿,现在才赶到。
“沈姑娘,你没事吧?”
沈宁故作惊慌失色摇摇头:“劳烦你了。”
卫随露齿一笑将她护在身后:“大人特意交代我要保护好姑娘,都是我应该做的。”
“大胆贼人,竟敢私闯我侯府。”齐云程气的咬牙切齿,表情阴沉挥手命令剩下的人:“全给本侯上,谁抓到人就赏三个月月例!”
“是!”
十几名下人握紧手中棍子冲上前。
卫随让沈宁退到一旁,三两下就将所有下人全部撂倒在地,甚至都没用上武功。
“啧啧,堂堂定远侯府,养的全是一群废物,难怪会没落。”打完人卫随不忘嘲讽一波。
齐云程两眼翻白,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父亲。”齐芸稳住他身形。
“我的人呢?”沈宁缓步走上前,语气森冷问。
齐芸看到那么多人都不是卫随对手,怕沈宁报复她,颤悠悠道:“在……在西苑柴、柴房。”
“父亲,请带着你的人,滚。”沈宁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逆女,你如此对待生父,你会遭报应的。”
沈宁冷眸投来,他立马双膝一软。
心想这贱人年纪轻轻,怎么会有那么冷沉骇人眼神?
完全就不像一个柔弱女子,倒像是杀惯人的冷血恶魔一般。
难道他真招了一个杀人魔回来?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不禁被吓得冷汗直流。
齐云程父女带着一群下人狼狈离开雪琼院后。
沈宁做戏做全套身形踉跄了下。
卫随见状赶忙上前搀住她,关切问:“沈姑娘,你还好吧?”
她扶住额头,弱柳扶风道:“今夜多谢你了。”
卫随没想到沈宁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寻的亲人竟这么冷血无情,不禁心生怜悯:“你不用跟我客气。”
说了一番客套话后,沈宁去西苑柴房找夏知。
—
凌王府。
沁竹苑。
下人不断从寝屋里端着血水出来。
房间里。
李玄奕端坐在太师椅上,上了年纪却依旧硬朗面上浮着一层忧色。
他把玩指上白玉扳指,目光时不时看向床榻方向。
老大夫走上前,擦擦额头的汗后禀道:“王爷,小人已经尽力了,郡主烧伤太严重,又吸入太多浓烟,就算保住命,估计这辈子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