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了我」
蒲吏看着纸板上的字,足足有五秒没有缓过神来。
他飞速地写下几个字。
「你确定是他?」
张书予眼神温柔地盯着他,坚定地眨了下眼,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太阳穴藏进了发鬓里。
这下蒲吏等人瞬间傻眼了。
赵厄救了张书予?开什么玩笑?
他这种垃圾跟做好事能沾上边吗?
可无论怎么跟她确认,张书予的答案依旧很坚定。
那场爆炸赵厄确实在场,也的确被波及到了,不过只受了轻伤,据他交代,他只是刚好吃完饭后去消消食,顺便去看看张书予的姿色,话里话外都表示对张书予的调戏。
赵厄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们都清楚,就是一个渣滓、无赖!不骚扰张书予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奋不顾身地去救她?
“蒲队……”众人齐齐看向他,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蒲吏摸摸下巴,踌躇不定,看张书予的态度,显然救她的人就是赵厄没错,但是跟赵厄的口供显然有出入,问题是这两人有什么必要撒谎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再找一次赵厄问个清楚。
此时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
“蒲队、蒲队!”是王哥的电话。
“有话慢慢说。”蒲吏蹙眉,都三四十岁的老人了,怎么还跟刚毕业的年轻人一样毛毛躁躁的,以后可怎么得了。
“赵厄又跑了!”王哥捋直了舌头。
“什么?!”
*
黑夜笼罩大地,一个黑影健步如飞地经过一片草丛,弯折了勃勃生机的小草。
男人来到河边停下,周围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他大口喘着气,环顾四周,好不容易跑出来,他可不想被抓回去,于是尽量压低声音叫喊道:“雅、雅乐,我来了!你出来!你出来……”
说到最后,男人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对不起……是我没用,早知道……早知道……”
男人双手掩面,抽泣着跪倒在地,肩膀不断地颤抖。
忽然草丛里发出声响,天桥下走出一个人,男人缓缓转过身,由于四周太黑,看不清来者面容,于是试探道:“雅乐,是你吗?”
“陈雅乐已经死了。”纪若安慢步走到他跟前,打开手电筒照在男人脸上。
男人被刺激地眯了眼。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看清男人面容后,纪若安嘴角微翘,“不是吗?赵厄。”
赵厄眯着眼,透过指缝看清来者后,瞬间变了脸。
“你是谁?!”
“对啊,我是谁呢?”纪若安挑眉反问,其实她也不清楚。
她到底是纪若安,还是阿狼呢?当了这么多年的纪若安,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最近发生的事稍微让她清醒了一些。
“饼干里的信息……是你叫我出来的?”赵厄试探道。
他打开压缩饼干吃了两口后才发现里面夹杂着一张字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
xx河边见。
落款是陈雅乐。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尽管他已经亲眼见过陈雅乐的尸体,明白雅乐不可能活着,但在看到落款的一瞬间,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得赌一把。
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进来。
“嗯,是我叫你来的。”纪若安点头承认。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赵厄沉声道。
纪若安不紧不慢地开口:“杀害王川新和吴航商两人的是你吧?”
“我?”赵厄一愣,嗤笑一声:“你弄错了吧,杀害他们的是钟用!证据都摆在眼前了!”
“你那些伎俩我早就看穿了。”纪若安淡笑一声。
赵厄也不示弱,反问道:“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杀我的两个好兄弟?”
纪若安淡道:“因为你喜欢陈雅乐。”
赵厄愣住了,紧接着他又矢口否认道:“你、你胡说!”
“你否认也没关系。\"纪若安平静地道,\"首先,让我猜出你们俩关系的是字迹。”
“字迹?”赵厄双眼一眯。
纪若安点点头:“案发后,你随身携带的物品被拍下当证物照片,里面有一本书上的封面写了四个字。”
「考上西大!」
“我发现这行字和你的字迹不一样,于是在陈雅乐的遗物课本里找到了类似字迹。我又了解到之前你在陈雅乐打工的咖啡厅里学习,我猜测由于你天生长得一副生人勿近的凶狠模样,而陈雅乐却仍旧善待你,所以你喜欢上她并不奇怪。”
“这只是你的猜测。”赵厄阴沉道。
纪若安微微一笑:“对,这是我的猜测,但正因为有了这个猜测,思路才有了拓展。”
“当我听说吴航商的生殖器被割掉塞进他嘴里时,我几乎立马想到了那个庭审视频,知道如此详细的犯罪手法,那么凶手肯定是参加过庭审的。”
纪若安看向赵厄:“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为陈雅乐报仇雪恨的人,竟然就是身为主犯的你。”
“他们也没想到,在法庭上做做样子忏悔的三名凶手,只有你是在真心忏悔。”
初看庭审视频时,纪若安看到赵厄哭得泪流满面只以为是演技好,或者只是害怕了,又或者是为了减刑才忏悔。
谁又能想到,那就是他的真情实意。
赵厄真的在后悔,并且悔得痛彻心扉。
“你胡说!我就是在装可怜!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减刑!我是为了减刑才忏悔的!”赵厄双目通红地嘶吼道。
纪若安摇了摇头:“我说了,你的伎俩我都看穿了。”
“好啊,你说我是怎么杀害那两人的?”赵厄质问道。
纪若安盯着他,娓娓道来:“不急,我先梳理一下事情的经过。\"
\"那天你和王川新见了一面,结束后钟用来找他,两人差点打起来,之后钟用去了厕所,紧接着王川新也去了厕所,然后爆炸就发生了,对吧。”
赵厄眉头一挑:“所以呢?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只是单纯见了一面王川新而已。”
纪若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天这么热,你应该让他喝了不少水吧?”
赵厄的表情微微一僵。
“我记得你说你不喜欢烟味,之前面谈的时候还抢了我那朋友的烟,由此推测,你和王川新吃饭的时候也没让他抽烟,对吧?”纪若安继续说。
“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赵厄双眼微眯。
纪若安轻轻一笑。
“你一步步引导,目的是为了让他去洗手间点烟。”
“慢着!”赵厄打断她的话,“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去洗手间?你是以为我是神仙,能随便操控人的行动?”
风有点吹乱了纪若安的头发,她神色平静地将头发撩到耳后,神色轻松地道:“这也是这个案件最重要的一点。”
赵厄轻蔑一笑:“装神弄鬼。”
纪若安没有理他,自顾自说到:“起初我还真想不到你是用什么办法把王川新引进那装满了煤气的厕所的。”
“直到我打了个哈欠。”
赵厄不明所以:“哈欠?”
纪若安点了点头:“对。”
“人在疲惫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打了哈欠,其余几个也会跟着打哈欠,这叫情绪传染。”
纪若安想起在监控里的那一幕,一个刑警打了哈欠,其余人包括显示器前的纪若安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赵厄疑惑道。
纪若安不紧不慢:“我刚才说过,天这么热,你应该让他喝了不少水吧,在你们叙旧的时候。”
赵厄盯着她,沉默不语。
“我们经过走访调查,发现书店隔壁的老板娘通常在这个时间会给他儿子做饭,你利用了这一点,在你们吃完饭后,发消息给钟用,在钟用来到这里和王川新对质的时间,正好是老板娘给她儿子做饭的时候。”
赵厄轻蔑一笑,“呵,做饭又怎么了?你不要老说一些与案件无关的事行么?”
“无关?”纪若安眉头轻挑,“呵呵,看上去是无关,但这就是你犯案的核心手法。”
“哦?你说说?”赵厄眉头一挑,倒也来了兴致。
“你先让王川新喝了很多水,并且没让他抽烟,你们结束后紧接着把钟用叫过来和王川新对峙,这时候书店隔壁老板娘在门口给儿子做饭,既然是做饭,那就有水流声,人听到水流声就会想上厕所,事实上钟用也中了技,所以监控拍到钟用进了厕所,从后面的猜测来看,钟用的举动像是进去布置现场,而且我们走访调查时我那个同事也是听到老板娘做饭的水流声突然想上厕所,何况你事先给王川新灌了那么多水,等的就是这一刻。”
听完,赵厄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也太牵强了吧,万一钟用没进去呢?按你说的这应该是个概率问题,如果钟用来这之前已经上过厕所了呢?你怎么保证他按照你说的做?”
纪若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你的运气很好,实际上不管他去没去厕所,他的嫌疑也逃不掉,煤气罐把手上钟用的指纹,应该是你在和他见面时提取到的,就算监控里钟用没有去厕所,煤气罐上的指纹也足以怀疑到他身上,而他去了厕所,监控也拍下来了,这看起来更是铁证,总之钟用去或不去,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赵厄冷哼一声:“那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去张书予的书店?附近明明还有其他店。”
纪若安呵呵一笑:“你应该知道王川新他们经常捉弄书店老板张书予,人下意识地去自己熟悉的地方,更何况尿急。于是你事先在厕所里布置好,就等他进去,长时间没有抽烟的王川新在厕所点燃了香烟,你等的就是他点火的一瞬间。”
赵厄也笑了笑:“呵呵,你忘了,爆炸后里面找到了写着‘我来找你索命了’几个字样的玻璃碎片,而且煤气罐上还有钟用的指纹,你怎么知道不是钟用找他来复仇,精心安排的呢?”
纪若安不慌不忙地勾起一抹微笑:“这几个字的出现纯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