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峻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的时候,白榆又笑了,“开个玩笑啦,我当然知道这种祖先福地不能轻易让外人进。”
安阳峻吊着的一口气又松了下来,但又不敢完全松懈,生怕跟先前一样白榆将这话题揪起来又放下,来回吊着他玩儿。
但白榆这次确实不再追着这个话题不放了,转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灵韵真人聊起了月云草烹茶的方法。
灵韵真人心里也知道白榆话里有话,可没想到她就这样说一半突然收回去了,不免眼中有了些疑虑的表情,白榆一眼就瞥见,便道:“有一事想请教真人。”
“请讲”,灵韵真人总觉得白榆安得不是什么好心。
“亡灵是由何而生?”
“是由强大的怨气催生”,灵韵真人心里明白白榆在借自己口吓唬安阳峻,但还是开口仔细解释起来,还不忘给白榆杯子里续茶:“往往死于非命,或者是生前遭受重重不公的人,死后不得往生,才会化为亡灵。”
“是啊”,白榆又端起白玉杯子幽幽抿着,挑起眼眸看向安阳峻:“家主怕是不知道吧,亡灵可是会吃人的。被吞噬的生人会为变伥鬼,肉身与魂魄俱灭,从此便会生不如死,辗转世间,无休无止。”
安阳峻被白榆说的一头冷汗,从后脑勺一直发凉到后背,汗津津的,感觉整个人都是被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安阳薇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安,鼎鼎大名的安阳家主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白榆这番话里的意思。
面前分明优雅端庄的女子仿佛在说,不说实话,就放亡灵出来吃了你!
那庶女的怨念之大,竟然能打上玄天剑宗,安阳峻也是没想到的。
“安阳家主又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亡灵要打上玄天剑宗呢?”
白榆显然觉得这还不够,于是再往热油锅上添一把火。
安阳峻猛然抬眼看向白榆,白榆只是轻巧的弯了弯眼角,目光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安阳薇身上打了个转,似乎是若有所指,可又仿佛什么都没说。
安阳峻顿时心里一抽,瞬间明白了答案。
亡灵被怨气绕身,心中自然只剩仇恨,他们直奔玄天剑宗不是胆大妄为,而是因为……
安阳家大小姐在这里!
他自然知道这些亡灵的由来,也清楚他们的怨气从何而来,白榆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可是,对于安阳家来说,安阳宁不能死!
白榆歪头看他,中年油腻的男人身上的狂傲做派如今剩不下什么了,额角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手指都证明她的计划很成功,这人彻底被吓着了。
白榆把头扭过来又看灵韵真人,他无奈地瞥了白榆一眼,眼神仿佛明晃晃在说:您差不多得了。
白榆挑眉:我还没开始呢。
灵韵真人:您还记得这里是玄天剑宗么?
白榆眼眸弯弯:好吧。
本来玄天剑宗的面子是可以不给的,但一想到方才霍云川那个破碎感十足的模样,白榆又有些忍不住的心软。
“茶也喝过了”,她放下茶杯,“便不打扰掌门真人,我送安阳小姐回府。”
“你?送……”
安阳峻下意识想要甩掉白榆,可一想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亡灵还在她手中,他再看安阳薇眼巴巴看着白榆的模样,只能咬牙忍下了:“有劳白姑娘了。”
他跟灵韵真人拜谢之后出了门,他原本想要去拉安阳薇,可安阳薇闪身躲开了,她还是习惯落在白榆身后,一副想要她护佑的模样,完全不想搭理安阳峻。
白榆张开手臂将安阳薇护在身后,见安阳薇安心下来,这才转身向灵韵真人拜谢,大大方方优雅端庄。
灵韵真人朝她还了半个礼,心想这祖宗终于肯走了。
偏偏白榆走出去又转过头来朝着灵韵真人嫣然一笑,道:“我过几天再来领他回去。”
灵韵真人一股怒火冲上脑门,宝贝小师弟都回来了怎么可能还被她领走!
白榆似乎是看出灵韵真人想说什么,凑过去悄悄说:“我能给他解毒。”
灵韵真人一愣,感觉自己被戳中了命门。
他一时间没说出话来,觉得现在说话也没尊严不说话更没尊严。他这些时日以来没少为霍云川解毒寻找办法,可三门六宗中对于这种奇毒全无对策,药师阁已经明确表示了离人泪的毒自从十五年前就已经再没有彻底解去的办法。
靳明烟曾经说过或许可以祛除毒性,可却没有帮霍云川恢复修为的能力。
但白榆却压低声音说:“修为也能恢复。”
灵韵真人惊喜地:“当真?”
白榆挤挤眼:“你猜。”
灵韵真人内心好想当场拔剑,但是碍于自家的白菜现在半只脚都已经踩在了别人家的院子里,他无可奈何。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灵韵真人只能放下姿态,抬眼瞥到安阳峻已经走出去了,便用安阳薇也听不见的声音说:“小师弟就劳烦白司主照顾了。”
白榆颔首:“那是自然。”
安阳峻带来了两辆马车,据说是安阳宁性格娇贵且用惯了自己的东西,所以马车连同侍女一起都等在山下的传送阵旁。
仿翠心中忐忑,只听说家主去玄天剑宗接人,只是不知道回来的到底是真正的大小姐,还是那个死而复生的鬼。
如果是鬼她觉得还能松一口气,如果是真的大小姐回来了,那恐怕结果只有一个:都得死。
然后便看到传送阵法当中透出一道耀眼的光,一行三人便出现在阵台上。
白榆还是第一次体会玄天剑宗的阵法觉得甚是有趣,抬眼打量着四周观察阵法布置。
安阳峻在看到自家的车队以及家丁之后终于略微找回了家主的气势,将马车指给身边的女儿看:“你上自己的马车,我来招待白姑娘就好。”
安阳薇不情愿地看了白榆一眼,白榆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去吧。”
安阳薇其实不认识自己的马车,但好歹她认识仿翠,便径直朝着她走了过去。
仿翠垂首扶着她上了车,安阳薇坐定之后,仿翠放下了车帘,在旁边从正温着的小泥炉上往外倒茶水,小心翼翼地问:“小姐,茶要冷一冷再喝吗?”
安阳薇知道她的意思,冲她温柔地笑了笑,说:“热茶。”
仿翠惊喜地望着她,端上一杯热茶:“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