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声,每一滴落雨里藏着过往的片段,梦的主人难以发觉,只心中烦闷。
【好吵,该死,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耽误,疯女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得救,我得去......】
“赫——”
曲泽猛地睁眼,大口呼吸,目光在四周忙乱的扫过,于瞥见那一抹熟悉的衣角时,才感到略微心安。
一口气力松下去,曲泽刚偏向十七那边的身子就是一软,比起骤然醒来时的直起身,此刻就像是一下子被抽没了骨头。
“好悬没被你给看到,不然估计又要嫌弃的睨我一眼,不过其实想被你睨一眼也不容易......”
两人本就离的不算远,曲泽喃喃自语,费劲的挪动手,在指尖与十七的手还有一线距离之时又停下,“在水下的时候亲一口手腕就被你打去撞‘怪兽’了,要是你醒来发现我趁你昏迷偷偷牵你的手,还不知道我得再受多大的罪。”
“你现在是不是又在装晕,就等着我被你钓上钩呢......”曲泽又费了一番力气,将脑袋偏过去,只能隐约看到十七紧闭的双眼,还有苍白了几分的唇色,絮絮叨叨的话因此顿住,只留下最后一句,“其实被你故意作弄我也是愿意的,只要你醒来就好......”
呢喃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曲泽强撑着眼皮的力气也没了,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却始终没有越过那一线的距离。
大概知道自己又要失去一段时间的意识,曲泽思绪不受控制的飘了一段:也不知道疯女人能不能听见,他其实还藏着点话来着,比如,她嫌弃睨他的时候,他心中总会莫名欢喜。
可,真的很好看啊......
此时两人都伤的不轻,又刚从水里出来,若非晴日当空,而日头又够盛,没用太多时间便将那湿了的衣衫晒干,十七和曲泽指不定还要患上风寒。
习武之人体魄强健不假,可两人这会儿的状态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再者,如今的结果是剧情大神大发神威的手笔,对曲泽如何还未必,但对十七,那是一定不会给她什么好果子吃。
日月交替,曲泽再醒来时,身上已经有了些力气,他却第一时间轻叹了一声:“怎么这一次不是装作昏迷嘛......”
似撒娇似抱怨,委屈里装满了担忧。
曲泽抬手往十七的手腕处落去,不忘添上一句:“我这是确认你的身体状况,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话语顿住,忧色攀至曲泽的眉头,打了个结,彰显自己的份量。
再顾不得会不会让十七不高兴,曲泽将人抱至怀中,去找他们之前存放在岸上的药,之前随身携带的那些,已经因为水里的浸泡或失效或丢失。
十七原本苍白的脸已经染上了过分的脂色,那些被她分类放置好的药品,曲泽好一顿辨别再挑出了一种派的上用场的出来。
直到给十七喂药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该死。”低咒了一声,曲泽倏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
打完脸,曲泽又给了自己发抖的手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别闹了,我得喂她吃药!”
或许是感受到曲泽这个主人的焦急,乱说话的嘴和不争气的手终于听话了一点,那被抖了半天喂不进去的药也成功落入十七的口中。
顶着一脑门的汗,曲泽将十七小心的放到垫子上,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还是这么烫......”
如果药可以说话,那么它一定会叫屈:哪有起效这么快的?!你不要无理取闹!
几息之间,曲泽反复探了好几次体温,别人说度日如年,他此时是度秒如年。
终究还是不敢再给十七多喂一份药,其他不知会不会相冲的药,曲泽更是动都不敢动,手指蜷了又缩,最后在记忆的犄角旮旯想起来点该如何照顾发热的病人。
自出生起就经常受伤,但很少生病,更是从没照顾过病人的曲泽急冲冲又往水边跑,取水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帕子——没有帕子,谈何浸水敷到额头上降温?
咬了咬牙,又狠了狠心,曲泽从十七的衣袍上割下了极为齐整的一块布料。
乍一看还不会让人觉得那衣衫一角是缺了块布,只会让人赞叹这衣裳设计别致。
从曲泽在十七面前孔雀开屏的呈现效果来看,他这个人的审美当然是没问题的,不仅没问题,还很有水平,只是从前他没怎么发掘自己在这一块的天赋。
眼下这一举动对曲泽来说难的不是切割出美感,而是这块布料是从十七那漂亮衣服上割下来的。
虽然至今未能解开十七“异空间”之谜,但是曲泽还是知道十七对那几身漂亮衣裳是喜欢在意的。
一边将浸了凉水的布叠好放到十七的额上,曲泽一边在心中嘲笑自己:真是被这个疯女人给弄得神经兮兮的,不就是一块布么,我怕个屁啊。
刚想要嚣张两句,曲泽又抿住了唇,最后低声解释:“我也想用我身上的布条,但是你肯定是要嫌弃的。我这不是找借口啊,等你醒来,怎么打怎么罚我都是认的......”
流落在这里这么多天,曲泽原来的那一身衣服早就反复洗涮得破破烂烂的,如今他蔽体都是靠就地取材做的衣物,也得亏他虽没有照顾别人的经验,但自力更生的经验还是不差的。
相较之下,自然是十七那刚换上不久的衣衫布料更为合适。
曲泽又浸了一次被十七体温沾染得不那么凉的“帕子”,将之重新贴在十七的额头上,声音变得更轻:“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肯醒来,好叫我不要一颗心挂着不上不下,不知你要怎么处罚我才好。”
细微的哽咽声藏在这轻飘的声音里,曲泽完全没有发现它,只一错不错的看着十七的脸,机械的来回浸凉用来降温的“帕子”。
片刻之后,打来的那点水已经被用尽了,“帕子”浸了个空,曲泽愣了一下,眼眸转过去的时候,一颗泪珠倏忽滚落,圆润饱满,被刚从十七额上拿下的布料吸取,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