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娘竟然打算剜了晏居之的肉。
安无恙只觉得心口被什么针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叫她险些不敢喘气。
“奉娘,可否……”
奉娘眼神又是一凉,安无恙当即噤声。
“公主去拿个帕子来。”
她虽贵为公主,但也知道厉害的医师,素来脾气古怪。
奉娘的脾气,便是古怪,但是值得去敬的,是以安无恙未摆劳什子公主的架子,而是乖顺的去取帕子。
“可是要给晏大人擦拭血痕?”
安无恙仰着脸看奉娘。
“给晏大人塞嘴里,叫他咬着便是了。”
奉娘话落,安无恙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再去看晏居之,她的神色间,便又多了少许的怜悯。
晏居之一双眸子亦饱含水色,湿润温和,阴寒懵懂。
这般似幼犬模样的晏居之,安无恙还是头一次看见。
安无恙心下柔了一瞬,将手中的帕子,叠了又叠,心下终究不忍。
“公主若是这会儿心疼起晏大人了,可惜已经晚了。”
“再耽误下去,只怕晏大人的命都要搭上去。”
听得奉娘的话,安无恙只得狠了狠心,将帕子递到晏居之口边。
晏居之原是不喜咬这劳什子东西,只是这帕子到底是安无恙递过来的,他便张开嘴咬了上去。
这一举动,又带着些许懵懂之意,安无恙心下又是一阵怜悯。
奉娘神色始终清冷,待安无恙退到一旁之后,直接朝着晏居之的伤口,动了刀子。
晏居之当即痛得青筋暴起,奈何他不愿安无恙担心,强自忍下了喊痛的声音,仅仅从喉咙处,发出些许嘶鸣。
安无恙的心,便是再这一瞬间紧紧揪起,恍若要从胸腔跳出来。
幸而奉娘动作利落,便未使得晏居之痛苦太久。
一炷香后,晏居之伤口处的坏肉已经尽数被割了下来,他早已经满脸惨白,眼神却始终落在安无恙身上,见安无恙看向他,他才缓缓轻笑,眼中做出安慰的神色。
偏生那手指都在颤抖,可见方才的疼痛之尖锐。
“这还是轻的!”
奉娘扫了安无恙与晏居之一眼,又道:“若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往后便是想再来这么一遭,我也没法子了!”
“直觉去鬼门关,求阎王吧!”
奉娘说完,又去整理她的药箱。
安无恙心下慌乱,近前问道:“除了不能让晏大人再乱动,可还有什么其他的禁忌?”
奉娘便道:“什么禁忌,晏夫人早已经向我问过,只需要将晏大人送回府去,好好养着,最多半个月,总能见好的!”
“可若是总是在县主府里腻着,这伤只怕是永远都好不得了!”
奉娘都已经连着几次说这话,便是此事已经十分严重。
安无恙也是不敢在耽搁了。
“今日晏大人刚重新处理了伤口,若是移动位置,是否会对伤口有碍?”
奉娘似有些许不耐,但仍回了安无恙的话:“早前再危险的事情都做过,而今不过是换个地方,无碍!”
‘“只是伤口无碍,心口有碍,只怕是要委屈晏大人心痛些日子了!”
言尽于此,奉娘便不再多言,自顾提着药箱,匆匆离开。
房内只剩下安无恙与晏居之二人。
晏居之抬眸去看安无恙,双眸仍是方才那副水汪汪的样子。
然而,安无恙却收敛了自己的心绪,上前对晏居之行礼。
“晏大人!”
她虽面色严肃,可语气到底比先前轻柔。
“方才奉娘的话,你也听到了。”
“为了你的身子,今夜你也不能留在这儿了!”
“我这就派人将您送回晏府,只盼着你余下几个月,好好将养身子,莫要再意气用事。”
晏居之闻言,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安无恙全然当做未看见,径直叫人,抬他出去。
晏居之的手紧紧抓着被褥,形成深邃的褶皱。
安无恙见状,便叫家丁,连带着被褥,也给他带走。
如此一来,晏居之便彻底拗不过安无恙,只得悻悻认命。
晏居之被抬至门前,却见安无恙上前,竟又贴心为他盖了盖被子。
“莫要受风了!”
晏居之便闭上眸子,心道:“公主对我,还是诸多惦念的。”
待送走晏居之后,安无恙便回了寝房。
竹影带了宵夜,嘱咐安无恙莫要饿坏了身子。
一整日担惊受怕,安无恙也确实觉得饿了,可端着碗,不知为何又咽不下吃食,心头仿佛空落落的,好似什么东西被谁带走了一般。
安无恙勉强吃了点东西,便早早睡下。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安无恙便从梦中惊醒。
隐约中觉得室内气氛不对,好似有人潜入进来。
“谁!”
安无恙呵斥一声,语气中满是警惕。
暗处,果然闪出一道素白的人影来。
“见过***!”
来人竟是温经年,他瞧上去倒是精神不错,好似先前的牢狱之灾,并未对他造成过多的影响。
见了安无恙,他躬身一拜,可一双眼睛,却早已经不似原先那般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