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住院?但是你这情况,不住院根本好不了。”
“我觉得我情况可能没这报告写得那么糟糕。”
我的辩解在医生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她指着报告单上的结论,无奈道:“重度焦虑,重度抑郁,社会危害性指数极高,我从专业角度告诉你,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美好,你是真的病得很严重。”
“……哦。”医生的苦口婆心,只得到了我简短的一个字回应。
见我这般固执,她摇了摇头,眼神眯着思考了会儿。
最终,医生也不再坚持。
她快速在键盘上面敲了几下,打印机里吐出一张开药单,医生抓起单子递给我。
“既然你这么不想住院,那就先把药吃着。”
“听着,这药必须坚持吃,明白吗?”
“明白。”我接过开药单,心中升起一丝雀跃,内心有种逃过一劫的喜悦感。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明明就是来治病的啊。
但无所谓了。
反正药已经开了,取完药回去按时吃药就一定能好的吧。
取药窗口排着长长的队,我站在最后面,不停朝前面张望。
突然,不远处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你们都是坏人,不要碰我!”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蓝白病服的老头情绪激动地朝大厅冲过来。
一边跑,一边大声指着众人讥笑:“你们看我干什么,我马上就要被儿子接走了,而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死吧!”
没跑几步,他便被迅速赶来的安保给摁在地上。
但老头虽然被摁倒,嘴巴依旧没停下来。
“你们这群见不得别人好的蠢货,赶紧放开我!不然你就等着当猪被人宰了吧!”
他狞笑着,“你……哈哈哈!你是猪!”
“你也是猪!”
“你!你!你们!”他目光恶狠狠的扫过每一个人,“你们全都是猪!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老头看着我,眼神先是闪过一抹怀疑,随后变得不可置信,最终演变成惊恐的畏惧。
“他!他是魔鬼啊!快跑!他会把你们全杀了!”
这个疯子,在说什么胡话?!
所有人看向我,眼神好奇的打量着。
我穿着红色的Adidas卫衣,修身牛仔裤和一双无logo的小白鞋。
无论怎么看,我给人的感觉都是文静内敛的女孩子。
这么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是魔鬼呢?
我有些束手无策的站在原地,瞪着委屈的双眼,对这个疯老头给我的评价有些生气。
但转念一想,哎,算了。
谁会和精神病一般见识呢?是吧。
我收回目光,不再多给那个疯老头眼神。
可那个疯老头却好像盯上了我,就算我故意避开不看,却依旧能明显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死死黏在我的身上,让我如坐针毡。
“就是你!!!你还我儿子!!!”
“你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想装精神病?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这是疯老头被拖出大堂走廊时,我能听清的最后一句话。
你儿子?我冷哼一声。
可笑,我连你都不认识,怎么会认识你儿子。
而且说什么,杀人?这就更无稽之谈。
我晕血的,从小到大连鱼都没杀过。
周围人被这小插曲搞得兴奋了一会儿,激动劲散去后,周遭又恢复了平静。
很快就要排到我了。
我看着前面透明玻璃窗上那“取药口”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眩晕。
心口一紧,我突然有点想逃。
“这些药副作用很大的,吃完你就变成个呆子了,到时候没了创作灵感,你拿什么创作?”心底那道声音倏然响起。
我没有回话,但前进的脚步却是停住了。
“如果母亲是影响你情绪的源头,让你杀了他们你又不愿意,那今后少来往不就好了,多简单的事啊,干嘛非要依赖药物。”
我咽了口口水,望着近在咫尺的取药口,内心竟然有些动摇。
“是药三分毒,你吃下去肾脏肝脏都会受不了的,身体垮了,你就真的输了……”
咯噔一下,我彻底僵在那里。
“怎么不走啊?”后面的人见我堵在那儿不动,开始催促道。
我机械的扭过头,看着他们,“你们先吧。”
身后的人本来还想嘟囔什么,但在目光落到我脸上刹那,他眼眸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快速垂下头,挤到我前面去。
我最后回头看了眼取药口,一咬牙,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再次朝二诊室走去。
“咚咚咚。”
我礼貌敲了敲门,刚才给我看病的医生正打算脱下白大褂去吃午饭,见我站在门口,眼神一慌,赶紧将脱了一半的白大褂又套了回去。
“有什么事吗?”医生问道。
“……没什么,我就想问下,我这个病吧,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呢?”我看着医生的眼睛问道。
医生深吸口气,叹息道:“精神分裂,或者自杀。”
“就这样?”
“这还不够严重吗?”医生震惊于我的不屑。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没有其他症状吗?”我尴尬补了一句。
“当然会有,幻视幻听什么的都有可能发生,躯体化会很明显,会时常把人看错,导致一系列不可控的行为……”
直到走出医院,我脑海中还回荡着医生最后说的这番话,越想越觉得烦躁。
幻视幻听什么的,我根本就没有。
躯体化?也没有。
我更不可能把人看错。
医院的检验是否有精神病的手法实在太过简陋了。
几套模棱两可的测试,一次脑波就说我的病情很严重,实在是缺少信服力。
或许,我根本就没病。
回到家里,我拉开门边的五斗柜,将那一沓报告放了进去,眼不见心不烦。
为了看个病,我难得起了个大早,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实属浪费时间。
我一边感叹着去医院这个错误决定,一边走进书房,打开电脑。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今天的码字任务还没有完成,必须得抓紧了。
刚打开文档,写了几百个字,放在键盘边充着电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是一个座机号码。
我下意识停下敲击键盘的手,看着来电显示愣了一秒,随即按下播放键。
“喂?哪位?”
“您好,我们这边是市区精神卫生中心……”
不等对方说完,我“啪”一下就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