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些天,厉延贞记得,老师谢康曾经说过,李泽亮和萧惠他们,似乎也在拉拢这个叫刘行举的人。
厉延贞感觉这个名字熟悉,并不是因谢康提起过。
就是上次谢康提及,他也觉得有些耳熟。只是,却怎么都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郎君,不知道刘行举吗?此人,曾是盱眙最大的团头,掌控整个盱眙地下势力。不过,这些年以来,刘行举大有收手的意思,很少在抛头露面了。”
见厉延贞面露疑惑,杜彬便向他解释。
对刘行举,厉延贞虽然感到好奇,此时却并未放在心上。对杜彬一笑,握了握手中横刀道:“走!我们和马班头会合。”
两人走出宜德坊,坊门早就已经被武侯,打开了一条缝隙,恰好容得下两人通过。
“不要落闩,警惕一些。”
“杜大哥放心,我等省得。”
在走出宜德坊之时,杜彬特意叮嘱值守的武侯。
对于厉延贞和杜彬的装扮,这些武侯,并没有流露出诧异之色。看来,他们应该知道些,今天晚上要发生些事情。
厉延贞两人,从宜德坊出来之后,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行踪。沿着城中大街,就直奔观成坊而去。
一路之上,厉延贞都没有看到,一个巡视的武侯民壮。
看来,马行徼他们,已经事情做了妥帖的安排。
就连他们进入观成坊,同样的顺利。
走到坊门前,杜彬上前,两长两短的敲击坊门。随后,坊门就被从里边打开。
坊门内,两个颇为壮硕的武侯,看到杜彬身后的厉延贞,脸上闪过愕然之色。
不过,随后便向杜彬颔首,让两人进来。
这次,杜彬并没有开口,只是对他们点头示意之后,就带着厉延贞直奔青云阁而去。
青云阁坐落在,观成坊东街巷尾。
由于位置深入偏僻,这里相较与观成坊其他街巷,还算是清静一些。
如果是以往的时候,即便是到了午夜丑时,也会有泼皮在街上游荡。
此时的观成坊内,却十分的安静,并没有看到一个泼皮的影子。
这段时间盱眙城中紧张,让这些泼皮,收敛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今日白天的时候。马行徼他们,已经忠告刘行举,约束手下的泼皮,今夜观成坊内,就是一只蚊虫,都不能够出现。
所以,厉延贞两人,在观成坊内,同样通行无阻。
“郎君,马班头正在前方等待。”
走进东街巷,杜彬指向前方的黑影,对厉延贞低声说道。
厉延贞在黑暗中点点头,迎着马行徼就疾驰过去。
“厉郎君?”
“有劳马班头久候!”
不知是否老天暗中相助,今晚竟没有月色,黑暗之中,厉延贞看不清马行徼的神色。
只是隐约的看出来,他同样一声短打。
“子时前萧惠和张阳炎来过,呆了大概半个时辰后,两人前后离开的。”
马行徼走到厉延贞身边,低声对他说。
“可知,里边有多少看守?”
隐约看到马行徼摇头道:“无法确定。只知道,现在还有五个道士。此外,有人见到,张家的扈从曾经十几个进去,就没有再出来过。”
“如此说来,应该有二十多人。”
听马行徼说,青云阁内,竟然有二十多人左右。这让厉延贞,心中有些担忧起来。
他们三个人,虽说目标很小。但是,想要不惊动里边的人,查看那些货物的情况,是件很难的事情。
似乎看出来,厉延贞心有忧虑之意。马行徼对着身后挥了挥手,黑暗中一个消瘦的人影,陡然窜了出来,将厉延贞吓了一跳。
“此人叫伍光,是刘老三手下的泼皮。是观成坊的坐地户,就住在青云阁隔壁,对里边的情况非常清楚。”
黑暗之中,厉延贞看不清此人的模样。
不过,从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可以看的出来,对马行徼他们很是畏惧。
对于此人的出现,厉延贞有点忧虑。
夜探青云阁,本来就是他临时起意。
不对马行徼两人隐瞒,只是为了行事方便而已。不然的话,他真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此次的行为。
此前,在跟老师谢康一番攀谈之后,他就已经决定,进城之后,要低调做人的。
这样的事情,当然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只是,马行徼找来的人,即便心中不快,他也不好说什么。
黑夜之中,马行徼看不到,厉延贞的面色。
却从他沉默之中,感觉出来,似乎对伍光的出现,有些不悦。
“郎君放心,伍光这小子虽是泼皮,却也是知道轻重的人。更何况,他是刘老三手下的人,今晚之时,他是绝对不敢多言一句的。”
“有劳!”
厉延贞也感觉出来,或是自己无意之中的沉默,让马行徼察觉到。匆忙拱手一礼,向伍光道谢。
“郎君哪里话,这是小人的荣幸。三位郎君放心,小人今夜并没有出门,一早吃了些酒睡下了。”
哎呀!挺机灵的家伙。
伍光声色有些尖锐,从他刚才的开口,就能够看的出来,这是一个油滑的家伙。
对于这种人,厉延贞反而放心了些。
虽然油滑,这种人却更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随后,在马行徼的示意下,伍光带着三人,直接向一处院子走了过去。
走进去的时候,厉延贞很是诧异。
这只是一座普通宅院,绝然并非青云阁,伍光怎么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心中虽然困惑,但厉延贞并没有开口询问。
马行徼既然找来了伍光,定然是有用意的。更不要说,刚才还说过,这家伙就在青云阁旁住着。
进院之后,伍光带着他们,直奔院子后面而去。
很快,伍光将他们带到一处围墙下,指了指墙头,低声道:“从这里过去,就是青云阁的菜园,现在已经荒废了。”
闻听此言,厉延贞恍然。
刚才,马行徼提及,青云阁内有二十多人之时。他还担忧着,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
现在看来,马行徼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然的话,他怎么会事先将伍光给找来了。
伍光说完之后,转身助跑几下,手脚并用,蹭的一下就窜过了墙头。
这道围墙,大概有一尺多高。可是,伍光翻越过去,却非常的轻松自如。
继伍光之后,杜彬也一跃而起,翻了过去。
随后,马行徼这才示意厉延贞,让他过去。
这种高度的围墙,对于厉延贞来说,当然没有问题。
众人越墙而过,就进入了青云阁之内。
虽然,没有月光,却也能够影影绰绰看出来,面前是一片荒芜。
伍光见几人都进来之后,便转身进入到了荒草之中。
厉延贞他们跟上去才发现,原来荒草之中,有条被人行走过的道路。
看着伍光熟悉的程度,厉延贞不免猜测,恐怕这条路,就是这家伙踩出来的。
很快,他们就走到一处角门,伍光在此停下了脚步。
猫腰探头,向角门外看了一眼,迅速缩了回来。
“三位郎君,过了这道门,就是那些老道的居所。小人只是粗通拳脚,如果进去的话,恐会误了郎君们的大事。小人就不进去了。”
厉延贞很是惊讶,这个家伙,真不像一个市井泼皮。
马行徼看向厉延贞,对他点点头,便低声吩咐伍光先行回去。
看着伍光离开之后,三人就闪身穿过角门,沿着内墙向行走。
这个院子,正如伍光所说,是道士的居住之所。
左右两排房子,正中一座两层阁楼。
阁楼的窗上,闪烁着微弱的灯光,让厉延贞他们,将脚步放的更轻。
绕过左侧房子,厉延贞他们眼前一亮。
阁楼前面的空旷场地之上,停着最少十几架大车。
三人相视一眼,杜彬便手握横刀,警惕着阁楼的方向,厉延贞两人走悄悄靠了过去。
厉延贞和马行徼,摸到一架车旁,上前摸索着查看,不由的面露苦涩。
车上放的是些木箱,想要查看,就必须撬开才行。
黑暗中,看着马行徼目光的闪烁,透着一股坚毅,厉延贞便点了点头。
马行徼转身,用横刀慢慢的撬动木箱。
咯吱!
木箱发出声响,让厉延贞和马行徼,都不由的紧张。
不过,见并没有惊动任何人,马行徼继续撬动。
很快,他就将箱子撬开,抬手示意厉延贞。两人一起,轻轻的将箱子打开。
当厉延贞他们看向木箱时,黑暗中,木箱中居然发出,微弱的反光。
厉延贞心头一惊,伸手探去,手上顿时产生冰冷的寒意。
马行徼同样震惊,看着箱子中的东西有些发愣。
“不要动,把箱子封起来,我们回去再说。”
厉延贞几乎是贴着马行徼,低声对他说。
马行徼才算是,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用力呼吸两下,便出手和厉延贞将箱子还原。
此时,已经丑时过半,正是人警惕性最为薄弱的时刻。
厉延贞他们,直到离开青云阁,也没有惊动里边的人。
从青云阁出来之后,厉延贞和马行徼,都一路沉默,惹得一旁的杜彬,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都被马行徼一眼瞪了回去。
伍光在隔壁院子等着他们,将他们送出院子,就又转身进去了。
“厉郎君,马班头,发现什么了?”
杜彬百爪挠心,实在忍不住,快走出东街巷的时候开口问道。
“厉郎君,我家在亲仁坊,是否先过去歇息一下?”
马行徼没有回答杜彬,反而转身向厉延贞询问。
厉延贞明白,他这是想要找个能够说话的地方,便点头答应了。
杜彬见状,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也不敢再开口询问,便跟在马行徼身后。
前往亲仁坊的时候,依然非常的顺利,武侯们没有任何的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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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仁坊,马家屋内。
杜彬数次作势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却坐立不安的,看着面前两个,面色阴郁的人。
到马家,已经有一刻钟左右了。
但是,厉延贞和马行徼两人,面对面跪坐,面色皆是阴郁挂,眼中浮现忧色,却谁也没有先行开口。
在杜彬不知道第几次,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马行徼突然道:“会出大事吗?”
“出什么大事?”
马行徼突兀的一句话,让杜彬更加迷茫了。
厉延贞轻叹一声道:“不是已经出大事了吗?田县尉已然遇害。”
马行徼闻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额头冒出冷汗来。
他明白了厉延贞的意思,田县尉遇害,和他们今晚看到的东西,一定有必要的关联。
“你们查到县尉遇害的线索了?”
杜彬也吃了一惊。
马行徼看向他,正想要,将看到的情况告知。却不想,厉延贞抬手制止了他。
“杜大哥,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对你来说,不知道反而会更加安全一些。”
说着,他看向马行徼道:“马班头,这件事情,最好只限于你我二人。杜大哥为人仗义豪爽,延贞怕的是,他一时激愤,反而会给他带来灾祸。”
马行徼眉头紧蹙,看向杜彬,点了点头道:“大郎,你不要心有怨恨。厉郎君确实为你所想,此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为什么!”
杜彬心中不服气,黑着脸瞥向厉延贞。
厉延贞苦涩笑着道:“杜大哥,其实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现在,我们还不能够肯定,此事是否和田县尉及田大郎有关。表面之上,还要你继续追查下去,只有这样,才能够不引起他人的注意。若我们告诉你看到的是什么,你在追查的时候,不免会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如此以来的话,定然会引起有些人的注意。这样不仅会给你带来祸事,而且,还有可能会引起一些动荡。”
厉延贞虽然耐心解释,杜彬却依然心有不快。
一旁的马行徼,却从厉延贞的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来。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大郎,此事你就听厉郎君吩咐。不管你是否不快,也要如此行事。”
见马行徼面色沉郁,杜彬不敢在追问下去。他看的出来,事情恐怕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