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和解雨臣穿过地下墓穴,淌过迷雾沼泽,率先和吴三省碰上面。
和吴三省汇合,擅长将一切掌握在手里的解雨臣润物无声地对吴三省手底下的大小喽啰进行了简单摸底。
他得出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论。
吴三省雇的这群人。
不过是一支门外汉搅合起来的乌合之众。
意外是因为。
称得上是业内领头羊的铁筷子头吴三省,居然会打这种无准备的仗。
会觉得合理是因为。
吴三省近一年动作闹挺大,带吴邪一个生手下地,去的还是少有面世的油斗。
这种做法。
无疑是在向盘口的人释放一个讯号:劳资开始放权了,吴邪就是接班人。
权柄更迭自古就不是易事。
更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
吴三省盘口上自诩有些资历的老油条绝不会服吴邪这个嫩头青。
但前段时间楼外楼的拜师宴,有慎儿亲自把吴邪扶上长者位。
吴邪如今身后站着好几座不可逾越的强劲靠山。
所有浮动的人心被强势摁回原处。
藏在暗处这些人不会再妄动手脚了,分辨能用之人却也更费劲了。
雇佣外人反而成了最优解。
死了不心疼。
错杀不心疼。
想把他们全留在塔木陀,更是件易事。
解雨臣换了身干净的新衣裳,心情挺好,不阴不阳的揶揄了吴三省一句:“三爷,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深谋远虑。”
更多的不忿是。
解雨臣知道。
九门难得的一个干净人,就这么被吴三省推上一条水深火热的路。
吴三省不介意他话里带话的冷嘲热讽,啃完手里的压缩饼干,顺手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这代人,迟早有一天能把我拍到沙滩上。”
解雨臣扫了眼蹭上饼干屑的肩头,抿了抿嘴,偏过头,不再说话。
“朋友,要不要来一罐没有青椒的青椒肉丝炒饭?”黑瞎子一句插科打诨盖过逐渐不愉快的氛围,捧上一盒热气腾腾的炒饭。
解雨臣瞧了眼果真半片青椒都找不到的炒饭,面上勾起一丝笑意:“你还挺会讨人喜欢。”
“知道咱脾气忒好的宝贝外甥女,平常叫我什么吗?”黑瞎子清了清嗓子,学着关慎儿的小甜嗓夹起腔调:“糟~糕~的~大~人~”
“作为第一个评价我讨喜的人,有必要反省一下。”黑瞎子递了个干净的勺子给解雨臣:“我的拿手菜,尝尝看。”
“也不知道放了几天,还拿给我吃。”解雨臣嘴上吐槽,手上却很诚实接过黑瞎子手里的勺,吃了两口把饭盒推回黑瞎子:“会做糖油饼吗?”
黑瞎子就着解雨臣吃过的勺吃起炒饭,含糊不清说:“老板你这个要求有点儿刁钻。”
解雨臣冷漠的哦了一声。
黑瞎子飞快改口:“光吃糖油饼多噎人,需不需要搭配一杯手磨豆浆?”
解雨臣意味不明看他一眼,说了句算了。
目光转到别处,饶有兴趣看着在搞小动作的拖把,问黑瞎子:“他们,谁来解决?”
黑瞎子说:“三爷留他们另有安排。”
“嘿!新来的那俩!”远处的伙计一脸癞皮相的叫嚷:“别装听不见!就你们,吃独食的乌漆抹黑,油头粉面的兔爷儿,天快黑了,出去打点水回来!”
寻思怎么留下痕迹才能让吴邪更快找到自己的吴三省听到这话,眼睛一眯,抬头盯着那个伙计,平泛的神情陡然生出一点狠厉。
年少便在商界和业界颇负盛名的小九爷很久没听过这样的评价,眼皮一掀,眸色深沉近墨,风雨欲来。
黑瞎子似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轻轻向上推了推墨镜:“不过话又说回来,洞里头那些爱学舌的小宝贝儿们可是孤单的很,这群碎嘴子应该跟它们很合得来。”
爱学舌的小宝贝儿们=野鸡脖子
很合得来=留给野鸡脖子当伴儿
*
“炸完野鸡脖子的老巢,人就全不见了。”大队长鄙夷道:“汪灿,你找借口能不能走点心?”
汪灿没时间和他多费口舌,稍加思索,抓住最关键的点:“西王母宫的入口,你知道几个?”
大队长现在名义上是汪灿的下属,再不情愿也得回答:“运算部门给出的地宫入口位置我们都勘探过,基本全被炸毁。”
汪灿眼神顿了一下,质问:“你们比吴三省更早进入塔木陀,为什么不尝试外部爆破?!”
大队长面无表情反问:“内部炸毁的入口,外部再炸一回,你是嫌它塌得不够彻底吗?”
想到还有一个人知道进入西王母宫的方法,汪灿捏了捏眉心,“吴三省的队伍里还有我们的人吗?”
提起这个大队长面子有点挂不住,“全折了。”
汪灿听得皱眉:“吴三省的用人折损率简直高得出奇,上报过吗?”
“你都能发现的事情,监管队会没有察觉?”大队长说:“运算部门出具过结果,一切正常,折损率高只能归结为吴三省那个老滑头足够心狠手黑,是个难缠的角儿。”
汪家人从来不会质疑运算部门,汪灿心底猜疑打消大半。
他环着手,望着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野鸡脖子老巢一言不发,面上严肃,思绪漫无边际的发散。
那些九门人待慎儿不错,应该能护好她。
跟丢了算不上什么坏事。
有这些蠢货分担风险。
任务失败的主责再怎么算,他也不是占大头的那个。
再不济。
还有个解家卧底的身份在,抓捕慎儿的任务自然而然又会落到他身上。
能延续下来的任务,就还没有失败。
以后。
有的是机会把慎儿藏起来。
汪灿松了眉眼,淡声道:“我的任务目标很大概率已经脱离管控范围,进入了西王母宫。”
“怎么可能!?这里是蛇窟——”
“怎么不可能?”汪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冰冷:“先遣小队的作用是‘清障’,你做到了吗?”
大队长无言以对。
先遣小队本身就有义务开拓最便捷的道路供后来人使用。
如果真的因为关慎儿进入西王母宫从而导致汪灿任务失败,他占主责。
汪灿佯装一副自认倒霉的样子,“我们进不去西王母宫,他们总得出塔木陀,去出口守株待兔吧。”
大队长当即否决:“还没有确认吴邪是否为‘长生体齐羽’,不能撤出塔木陀。”
汪灿白他一眼,实在没想通他这个脑子是怎么做到大队长的,“吴邪不也跟着进了西王母宫,你是能对着空气做鉴定吗?”
“张家最后的那位族长寸步不离守着他们,你是瞎了眼吗?”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把人从他手上抢过来?”
除去对关慎儿说话和颜悦色,做事有求必应,汪灿要么懒得理人要么往死里捅刀子。
“吴三省的消息断了,我的任务目标跟丢了,藏了那么多年终于现身的陈文锦也没抓住,大队长这趟回去,身上的职位会被一撸到底吧?”
“毕竟。”汪灿百无聊赖地转了转手里的匕首,说:“也不是谁都有那个命,能有人帮忙做担保。”
大队长讽刺过汪灿是汪岑强行保下来的,质疑了他对汪家的忠诚。
汪灿逮着机会就把这柄软刀子捅回去。
大队长脸色变了又变,低头妥协:“收队,去塔木陀出口。”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汪灿没想着彻底和大队长撕破脸皮,不冷不热甩了一句:“我会和你一起承担主责。”
夜深。
吴三省营地。
“奇怪了,臭小子怎么还没追上来?”吴三省撵了一地的烟头,紧拧双眉瞅着熄灭的信号弹喃喃自语。
别是走岔地方了吧?
“三叔!”
说曹操,曹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