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江晚余轻轻叫了一声。
林夕才刚刚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江晚余的母亲。
江晚余就飞也似的跑了过去，好似乳燕归巢。
晚余母亲也温柔地笑笑，抱住了江晚余，轻轻地揉着她的头。
“走吧，先给她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任老师笑着对林夕说，后者点点头。
两人都退了出去，并且把门掩上。
里面，只留下江晚余和她的母亲。
江晚余一直趴在母亲的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只是，她现在已经长得很大了。
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整个人蜷缩进母亲的怀里。
她略微直起身来，像小猫儿一样地蹭蹭母亲的脸，两个人都笑了。
“小鱼，你这样弄得我好痒。”
“那说明太久没蹭了嘛......”
“嗯......上次事情有点多......好久没回来见你，妈妈感觉对不起你......”
“唔......我知道的，有很重要的事......我可以等的......那......这次呢？”
江晚余有些紧张地问道。
晚余母亲沉默了一会，江晚余就知道了大概的可能结果......
母亲看起来很累了，说明她也是从百忙之中抽身回来的......
之所以现在回来，恐怕是之后很久都没办法再回来吧？
“这次......恐怕要更久了......”
“......大概多久呢......？”
“嗯——估计明年的这个时候，我都回不来......以后工作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了......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要做了......”
“这样啊......”
“不过小鱼也不要太担心，妈妈也是会退休的。到时，就可以一直陪着你了......不过，那恐怕得至少到你大学毕业以后了......还有很久啊......”
“至少要七年啊......”
“嗯。”
这还只是最乐观的估计——
这句话晚余母亲没有说出来。
“那......这次你回来多久呢？”
“有三天呢......”
“这么长——”
江晚余震惊了。
自从她上小学五年级起，母亲还是第一次有这么长的假期......
晚余母亲看着江晚余呆呆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
“小鱼真可爱呢......”
“唔......”
江晚余任由母亲揉着脸，舒服地眯着眼睛，而后期待地说：
“那......我们要去好多地方玩——去晚上的月湖划船，去看看这个时候的大海，还有去吃J大附近的小吃，然后......”
“嗯，我都陪小鱼去......”
“好——”
“对了，小鱼生活觉得怎么样啊？会不会觉得很累？”
江晚余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累，感觉日子都很简单地过去了。”
“有交到新朋友吗？”
“有的！”
江晚余想到林夕。
“那，小鱼有喜欢的人吗？”
“我喜欢花语老师！”
“嗯......同龄的有吗？”
江晚余又想到了林夕，可惜她否决了：
“没有呢......”
“啊？没有吗？为什么呢？”
江晚余也露出苦恼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
晚余妈妈大约看出了她的苦恼：
“对此，小鱼也努力过了吧？”
“嗯嗯！我也尝试过喜欢别人，可是即使逻辑推理出来了应该可以，现实却不行，根本找不到通路。”
“就和看见不会做的数学题，完全找不到切入点那样？”
江晚余又摇头：
“不不！那才不一样呢！我做不出的题目，那肯定是题目本身出错了......”
“啊......”
现实这道题目可不会出错，而且还有这么多“已经做出题目”的人呢......
晚余母亲失笑摇摇头，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现在感觉也好了点吧，毕竟有了朋友？”
“嗯！感觉......终于有很容易就能交流的人了......”
“很容易交流？”
“嗯——就是那种，感觉他很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他——全凭感觉的那种了解，却又偏偏很准确呢......”
“......然后，你就可以用很舒服的方式和他说话，又不用担心他会误解的那种......？”
“嗯！”江晚余重重点头，“妈妈也知道这种情况吗？”
“......是有所了解呢......”
晚余妈妈一时有些恍然——
真的很像呢......
很像以前的她，还有那个人......
这么说来，小鱼喜欢不上他，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情......
那种不好的事情，干脆不要再有就好了......
门外，林夕原本还担心，在独处的时候，任老师又会和他提起，那些令人难堪的话题。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任老师还在很正经地和他谈《百年孤独》出版的事情。
谈完了出版，江晚余还没有出来。
任老师又继续和他谈之后人生的发展打算。
简直正常得不像话。
在两人谈到“要去哪所高校深造”的时候，江晚余打开了门。
她走到两人近前，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江晚余抬眼望向林夕，和他对视了几秒，露出了一点笑意，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林夕感觉到了不妙——
“林夕，妈妈在里面，你进去一下。”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看着任老师似笑非笑的表情。
林夕终于明白——
难怪之前那么正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刚进门，就听见晚余母亲用温柔的音色说道：
“麻烦掩一下门好么......”
林夕听话地掩上了门，外面的人就无法看到室内的情况了。
室内的光线还算明亮，这里的采光不错，即使没开室内灯，里面的诸多事物也都还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晚余母亲就坐在房间的中央，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椅子上。
她的脸有些瘦削，似乎是因为操劳过度而有些憔悴。
但是仍然能让别人一眼就感受到，她的特殊气质带来的知性美。
想必年轻的时候是个十足的美人。
“......”
林夕刚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称呼。
晚余母亲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于是说道：
“我姓江，小鱼随我姓......按理说，你可以叫我阿姨......”
“江阿......”
“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你可以叫我姐姐。”
“啊？”
林夕有些愣神，满脸都是“这不合适吧”的意味。
晚余母亲放松地坐着，又含蓄地笑笑，连牙齿都没露出来。
“觉得不合适吗？本来我们也没有硬性的血缘关系称呼，而且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被别人叫阿姨......唔......你实在接受不了的话，也可以叫我学姐。”
“学姐？”
“嗯，我以前也是L市第一青学的学生，花语还是我的同学呢......”
“原来您和余花语老师之前就认识吗？”
林夕顿时了然：难怪江晚余看起来和花语老师关系那么好。
晚余母亲——或者说江学姐——微微皱了皱眉头：
“别说什么‘您’啊‘您’的了，太显老啦，而且听起来古板呆调的......”
“那......江学姐？”
林夕强忍住违和感叫了一声。
“欸——”
她很开心地应了一声，接着解释道：
“其实我挺中意‘姐姐’这个叫法的.....因为，虽然我生了小鱼，但是并不能很好的履行自己作为母亲的义务呢......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与其说是母亲和女儿之间的，不如说是更像姐姐和妹妹之间的......或者，更加直白一点——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小鱼——我揉着小鱼的头，就像以前揉着宠物的头一样......”
“呃？！”
林夕愕然，一时无语凝噎。
“啊......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之所以说是宠物，一方面是因为虽然很爱她，不过却不像是母亲对孩子的那种爱，而是，像是对一个很亲密的小家伙的宠爱——你能大概体会到么，我的意思？”
林夕点头：“居然大概能够理解。”
因为原身的那个母亲，现在回想起来，也居然差不多是这种性格。
甚至比这还糟糕一点。
简直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做什么事都显得笨拙又有点不负责任——
也就是原身自己，才察觉不到这种异常吧......
这也许，也是父母离婚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江学姐显得很惊讶：
“真的理解？”
林夕比较含蓄地透露情况：
“家母的情况，似乎与您......呃，与学姐你比较类似......”
“这样啊......”
她略带怜悯地看着林夕：
“可怜的孩子。”
林夕：“......”
“来，过来让我看看你......”
这副母爱爆棚的语气，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夕无奈，只能向前。
江学姐笑眯眯地揉了揉林夕的头，动作很温柔......
好家伙，还真像母亲在揉儿子的头......
林夕心里吐槽：
这哪里不像一个母亲了？
和他原身的母亲比起来，这可太有母爱了......
“嗯，林夕同学你长得很好看呢......和小鱼一样......”
“......谢谢......”
江学姐突然问：
“你喜欢小鱼吗？”
怎么突然开大了——
故意近身之后才问是吧？
不过林夕心里早有准备：
“江晚余同学很可爱......”
“——那就是，现在还没喜欢的意思吧？”
江学姐开门见山地说道。
“呃......是的。”
和任老师比起来，江学姐出乎意料地干脆呢......
“那，你就是小鱼最好的朋友了吧？”
“这倒确实是。”
“嗯，那我也很为小鱼高兴......我本身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很少能和小鱼待在一起，如果她能有很可靠的朋友的话，我也会很安心的......虽然我知道这样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还是想请求一下你——嗯......算是以一个母亲的名义吧——假如小鱼遇到困难了，你可以尽量地去帮帮她吗？”
“尽我所能。”
林夕又一次说出了这个词。
“那我就安心许多啦......虽然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还是很担心小鱼的，或许这个，和出门在外，也担心自己心爱的宠物会不会出事一样吧？”
林夕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听说，您......嗯，学姐你不喜欢猫......”
江学姐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嗯......他们和你说的吧？”
“是......”
“这个......大概算是某种心理疾病吧？其实我以前很喜欢猫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地，就突然开始对猫过敏了，各种方面......”
“这样。”
“哦，或许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呢......”
“什么？”
“就是，晚余的昵称，就是‘小鱼’啊......小鱼怕猫，所以我也不喜欢猫，算不算一种可能的解释？”
江学姐说完，很顽皮的笑了笑。
“呃......”林夕有些犹疑，“那......有没有可能，把猫的名字也起叫‘小鱼儿’呢......？”
“唔？这倒是挺新奇的说法呀！”
林夕沉默无言。
“不过，那猫儿吃小鱼的时候怎么说呢？‘小鱼吃小鱼’吗？很有意思啊......”
似乎觉得这很有趣，江学姐轻声笑了两声。
“可是猫也不会说话的吧？我们平常也只会叫猫儿的名字......”
“是哦......不过这个，似乎只是在别人那里是成立的，我已经有了一个‘小鱼’啦，难道还可以要第二个‘小鱼’吗？”
林夕心里想着：那可不一定。